别苑青砖素瓦、北方民居式的便房,粗犷而结实,带有明显的关外满族风格,每到入夜,从略在高处的别苑望下去,正黄骑兵们在绿茵般的草原上燃起熊熊烈火,宰割牛羊,炙烤果腹,做斛交错,胡节马琴,狂歌劲舞,别是一番风情。
这里的天地都是广的,对一向深居闺阁、格守礼教的锁烟来说有不小的冲击,遥远而充满伤痛回忆的摄政王府已渐渐远离她的生活,只除了……
“别站在风口。”一件温暖的貂裘里上她纤弱的娇躯,随後一双坚实的铁臂把她牢牢锁进怀里。
锁烟轻轻地向後靠,枕在煊赫厚实温暖的胸口。
静静的,没有人说话。
天边有极亮的星子,平原上点点营火,没想到日子过得这麽快,寒冬过去,春天早已到来。
他的手温柔地抚着她的小腹,四个月的身孕只微微丰腴了她的小腹,锁烟依然有些清瘦,可这清瘦并无损她的美貌,煊赫唯一满意的是她的脸色,不再是以前的苍白,多了些健康的红润,漆黑的眸不再总是透露出忧伤。
这三个月的生活是她生命中最幸福的时刻。
远离了王府的一切人、一切事,她对他的感觉也不再像以前那样复杂矛盾,剔除了一切外在因素,她发现爱上他其实是极其容易的事。
爱情的种子早己埋在彼此的心底,他们小心翼翼地呵护,一点一滴地弥补彼此间的裂痕,深怕原本就极其脆弱的情丝会就此断掉。他对她很好,每个月他都会快马加鞭到别苑,在这边住上十来天。
不行猎的日子他会在房中陪着她,往往是她读着诗卷或手上做着女红,他则在一旁静静地挥笔练习书法,但更多时候他是在批阅大臣呈上的奏摺。
他们常常就这样消磨整个下午,静谧而温馨,很多时候,她会不小心地睡着,醒来时必定是趴睡在他怀里。
他在她的面前,不再是权倾朝野的摄政王,而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男人,他不会对她板脸,不会把情绪都埋藏在心底,一向深邃的眼眸里充斥的不再是侵略和令人颤抖的冰冷,只有温柔,几乎轻易便可将她的芳心击碎的温柔。
她控制不住自己,芳心在迅速陷落,自小便谨守的礼教再也控制不住她渴求向他奔近的心。
太多太多的夜晚,他抱着她。在她耳边说着自己的身世,她静静地听着,为那个孤独高傲的少年而心痛。
情丝,就这样一点一滴缠绕住两颗心,在彼此都还不知道的情况下,越缠越深……
“在想什麽?”煊赫扳过锁烟的身体,脸贴上她被风吹得有些冰的小脸。
锁烟淡笑着摇头,温婉绝美的风情让煊赫的眼里闪过惊艳,他用自己高挺的鼻梁摩挲着她的鼻头,轻笑“我喜欢你笑,以後要多笑,嗯?”
锁烟迟疑了一下,情感最终战胜了理智,她怯怯地点头。
“明日我要带领正黄、镶黄、正白三旗去南苑行猎,届时皇上和众多亲王也会去,夜里别为我守门,可能会在南苑扎营。”
锁烟顿时红了双颊,他竟然会知道她有为他守门的习惯,锁烟有些不好意思,把整张发烫的小脸埋进他怀中。
为他守门是来别苑後不久就养成的习惯,只要是他在别苑的日子,如果因为某些缘故他回房的时间晚了些,她便会辗转反恻地睡不着觉,唯有等到他温暖的体温熨贴着她的体温,她才会安心地沈沈睡去。煊赫开怀大笑,浑厚的声音震着胸膛,锁烟羞得无地自容,只能软弱地用小手捶他结实的胸膛。
煊赫握住她的手,亲亲她白玉般的小拳头,深邃的眼眸里闪着邪恶的笑意。
锁烟按紧自个儿的胸口,她当然知道那个眼神代表着什麽,小脸更添彩霞,微张着小嘴,她无力制止他的狂情。
煊赫铁臂一伸,轻易便把她虏获进怀里,看着她娇羞的模样,他大笑着抱起她,向温暖的大床走去。
一夜缱继,即使是在最激狂的时刻,他仍是那麽温柔,呵护着她的同时也在呵护她腹里那个小小的幼苗。
那是他们的孩子呵……即使狂傲如他也会不由自主地深爱。
一早送走了煊赫,锁烟便带着阿丝、阿古和小翠在别苑新辟的花圃里撒种种花。
“格格,您听,树梢上有喜鹊在叫。”小翠珠着头,四处找喜鹊
的影子,她是别苑里的小丫头,今年只有十三岁,聪明伶俐,因为家里弟妹太多,父母养不活,只好把她卖给了王府。
她长得根讨喜,锁烟和阿丝都很喜欢她。
“小丫头,你是想偷懒对不对?还找这麽烂的籍口,哼,格格别理她、待我和阿古来整治她。”
阿古唯恐天下不乱,捋着袖子接道“对,对。哈哈,小翠,你等着受死吧!”说着就要扑过去。
小翠吓了一跳,机灵地一躲,跑到锁烟的身後不肯出来,嘴里还嚷着:“格格,您看他们呀,他们看奴婢年纪小,就欺负我。”
三个人烧着锁烟打转,嬉笑打闹个不停,锁烟只能微笑而无奈地看着他们调皮。这种感觉真好,让她的心都是温暖的,而这些都是他给她的……
锁烟想着煊赫,嘴角不自觉泛起甜蜜的笑,不知道现在的他在做什麽,是骑着马在辽阔的草原上驰骋,还是左右开弓地射猎,还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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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弟妹,你在这边的日子过得可真是舒心!”一个女声突兀地插进,就像是平地一声雷,震碎了眼前的平和。
东哥扶着老福晋出现在花圃前,後面跟着而无表情的元硕。
锁烟手中的竹耙掉在了地上,三个小奴才也停止打闹。
东哥双眼扫过锁烟微微隆起的小腹,眼睛里闪过狂烈的妒意。
“奴才们给小王爷、老福晋、大福晋请安!”三个奴才福身请安。
锁烟也行了礼,以手示意大家到客厅说话。大福晋冷哼一声,扶着颤巍巍的老福晋领先向客厅走去。元硕看向锁烟的黑眸中有着凛冽的恨意,锁烟不禁抚着小腹怔在原地。
“格格。”阿丝扶着锁烟,给她以鼓励,锁烟对她笑笑,让她安心。不过三个月没见,老福晋似乎苍老了许多,但瞪向锁烟的眼却犀利得可怕。
“你肚子里怀的孽种是谁的?”老福晋指着锁烟隆起的小腹。表情凶恶,“是不是煊赫的?是不是?”
锁烟搂紧汗巾,低垂下头。
“你这个贱人!”
老福晋骂着就要起来打人,阿丝立刻挡到锁烟的面前,“老福晋,这……这不是格格的错,是大福晋…是大福晋设计格格的,她房里的丫头可以作证,老福晋可以回去问那丫头。”
“啪!”东哥毫不留情地甩了阿丝一个耳光,“明明是你主子狐媚,勾引了王爷还怀上贱胎。你这个臭丫头还要反咬一口?我堂堂一个大福晋,会做那种下贱勾当?天下有哪个妻子会把自己的丈夫推给别的女人。我是丧尽大良了才会去设计弟妹!”
东哥把阿丝推到一边,冷笑,“好个弟妹,你可真会恩将仇报,当初我可怜你年纪小,对你万般疼惜,没想到你背着我做出如此丑事?你一个残废的小哑巴,凭什麽得到王爷的宠爱?你不怕你再生出个小残废来?等王爷腻了你,我就会把你的孩子卖去做贱奴,你以为王爷对你是真情实意的吗。你看看他那些妾室,有哪一个怀孕生子的?除了我,王爷只要我生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