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人不知道就不知道吧。”出乎所有人意料,高景郁闻言露出了与那张花瓶脸格格不入的智慧,向着应天逸浅笑出口:“……朕的好,有你一个人知道……也就够了……”
特典之花好月圆
宣祥八年,阳春某日……
“亭欢,你这就要出发了吗?”一身素服的应天逸,纤手里还纂着批改到一半的公文,轻轻颦着柳叶秀眉,对门口整装待发的许亭欢淡淡的询问。大概是因为又熬了整夜未睡吧,他那有些蓬松的乌发贴着体线柔柔的垂下来,勾勒着本就弱不胜衣的躯体,而春衫则挂在那窄削的香肩上,舞着晨风,飘逸间透出几缕疲惫。
“是啊,相爷你这段时间自己要多保重,不要累坏了身子。”忍住想要伸手扶住那摇摇欲坠的身体的冲动,许亭欢紧了紧背上的包袱,把已经探出一半的手收回来,略微尴尬的摸了摸鼻子,挤出一个笑容:“好歹也把皇上废物利用一下嘛,总不能让那个不要脸的米虫每次都把圣旨推给您啊!”
“亭欢!”眯起慵懒的眸子,似笑似嗔的责怪了一句,应天逸皱起眉头,深深的长叹了口气,白了属下一眼:“你怎么可以如此诽谤皇上!”顿了一下,仿佛是心里早就赞同了对方的意见,他悠悠接口道:“况且……你也不想省亲回来就正好赶上亡国吧。”
“……确实,不是没有那个可能……”很认真的在脑中构想了一下由高景郁批改公文的人间地狱奇景,许亭欢抬手,擦去额上被自己的念头吓出来的冷汗,郑重的点了点头!可是,目光扫过应天逸日见清癯的身子,他还是忍不住怜惜的劝道:“那相爷……您真的要注意休息啊……”
“知道了。”笑骂着轻推了还恋恋不舍的许亭欢一下,应天逸似乎也怕突然和相处近十年的护卫分别而失了沉稳的常态,别开头去,目光追随天边笼着朝霞的浮云,轻轻的开口,不知该算是叮嘱还是祝福的话,淡地,仿佛可以融化在风中……
“……你去吧……”
“相爷……”那茕茕孑立的孤傲身形,映在许亭欢的眼中有说不出的萧瑟,猛地,他甩下打理了一个晚上的行囊,冲前几步,激动的抓住应天逸那随风摇曳的袍袖,沙哑着嗓子吼道:“我还是不能放心留您一个人应付那个‘全天下第一大麻烦’!这种不仁不义的事情我许亭欢做不到!这种临危弃友的卑鄙行径我许亭欢也不屑与做!我、我不走了!我哪也不去了!相爷——”
“亭欢……”呆呆的望着瞬间爆发的属下,应天逸还没有消化完这太过突然的表白,就被对方身后的一道熟悉的影子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尽管他很努力的使眼色给沉浸在悲剧气氛中的属下,可太过投入的许亭欢满脑子都是自己的“伟大牺牲”思想,根本没有发现越来越近的纤丽倩影:“只要一想到留相爷您孤身应付那个花痴,我就放不下心来啊……”
就在应天逸无可奈何的朝天翻了个白眼之际,一串珍珠砸落翡翠盘般的精致笑声突然由慷慨激昂的许大护卫身后响起,成功的让人在暖春窜升起一抹凉意……
“真是感人肺腑的友情啊……朕记得只不过是准了你一个月的省亲假吧?看样子是太短了点……”口气酸溜溜的瞪了一眼还抓在应天逸云袖上的“狼”爪,高景郁莲步轻移的蹭上去,很不巧的横在了两个人中间,并不经意的将刚折来的桃花枝狠狠戳在了许亭欢的手背上!
“哇呀!”尖叫着抽回手,含恨的瞪了凤眸闪烁其辞的高景郁一眼,许亭欢敢怒不敢言的凉声讽刺道:“皇上许久不见,还真是面如桃花分外娇啊……不过,属下不记得皇宫里有栽桃树啊?”
经他提点,立刻从看见高景郁出现的惊呀中醒悟过来的应天逸,瞬间寒下俊颜,扯过面色未变,想要开溜的高景郁,沉声喝问:“你是不是又偷偷跑出去了?!”
“朕、朕哪有?朕可是直接过到你这里来的!再说……堂堂皇宫怎么可能连株桃树都没有啊……”俏皮的咬了咬粉嫩欲滴的朱唇,高景郁恨恨的扫了悠然抱臂而立的许亭欢一眼,转向应天逸时又连忙换上童叟无欺的真挚笑容,那人面桃花相映红的媚态,仿佛是要把人的心都搅乱了似的,哪里还有人忍心责怪他呢?
但是,那是在知道他本性之前……
毫不动摇的出手,牢牢把想跑的高景郁桎梏在自己怀中,不知是不是一夜没睡后脾气变坏,应天逸的口气里透着浓重的威胁意味:“皇上真是贵人多忘事啊……您该不会不记得,大前年游春赛诗的时候,是谁因为我一句‘佳人伤春岁岁老,不及桃花年年新’而暗自下令把全皇宫的桃树一夜刨干净的?!”
“那、那个嘛……”干笑了两声,发现自己挣扎掉的机会不大,高景郁拧起月眉,无限哀怨挤出两滴晶莹的泪水,喃喃的反驳:“还不都是怪你……那桃花怎比得上朕的美貌!”
“……”寒下脸,对这梨花带雨的撒娇方式免疫的应天逸还没等回答,就被早就培养成惊弓之鸟的高景郁一阵抢白:“而、而且天逸啊……那笔帐你大前年不是已经和朕算过了吗?!”
“……好,那么我们来算今天的这笔帐!你又乱跑到哪里去了?!”
“没有乱跑……是朕听人说,今春青云观的桃花开得漂亮,特地赶过去看看有多美的!”顿了一下,他仿佛忆起了什么,献宝似的将手中已蹂躏到残花凋零的秃枝递到了应天逸眼前,媚笑着追问:“你看,是不是赶不上朕的娇艳啊!”
“……青云观那种鱼龙混杂的地方你也敢去?!”根本无法和他那异于常人的思维同步,应天逸很有经验的选择了直奔主题:“我和你说过多、少、次、了!您是皇帝!是天下之主!你知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要你的命……”
“相爷……”被晒在一边的许亭欢,此时总算找到可以插嘴的话题了,虽然应天逸的面色不善,但他还是觉得有必要把实情上禀一下:“那个……根据调查,没有人会想要皇上的命的……”
“哦?!你确定?!”
“那还用说?像朕这么英明神武,又美艳绝伦的皇帝自然民心所向了!”捧着自己白皙精美如瓷的娇颜,高景郁不怕死的接口,但很快被两道杀气腾腾的目光瞪得不敢再多话。
深吸了一口气,压抑住喉咙间即将颤抖而出的笑声,许亭欢故作严肃的郑重点了点头:“是的,据说是乱党们一致认为,如果干掉了现任的国君,换上来个能干的皇帝那可就得不偿失了!到不如花瓶皇帝既无害有具观赏价值……”
“……”扯扯唇角,应天逸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而他怀里的高景郁在安静的思考了一阵子后,满意的点了点头,习惯成自然的转头对墙根处吩咐:“连逆贼都要承认朕的美貌啊!史官,还不快记下来,这是朕众望所归的又一铁证……”
“……”不知不觉已经兀立在许亭欢背后的史官,寒着一张万年不化的寒冰脸,绕过僵硬在自己前方的障碍物,冷冷的对高景郁答非所问的应声道:“请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