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个热心的大叔。住在这个小镇都是好人,她是这么认为啦,虽然荷眼不认同。
踩下油门,车子动了,可叫她傻眼的是前头竟来了辆马自达的吉普车挡住她的去路,车上的男人气急败坏的下车,往她直走过来。
这下,换她过不去了。
“……”从车窗探出头,她想喊住他。
那男人没理她,笔直往她车后去。
声音隐隐荡过来……
“你答应我六点三十分以前会把东西全部送到,现在,已经超过约定的时间,请你给我一个理由,要不然我可以跟贵公司解约,你将要负担全部的损失费用。”
声音一点平仄也没有,听起来却是气势惊人。
吕可娣从后照镜看见大罗的脸绷得像颗大汽球,只要随便戳一下大概就破了。
“了不起我不送嘛!”
“不行!根据合约内容,甲方的你没有资格口头解约,再说,你已经浪费我一个小时又二十七分,这次我不追究,但,下不为例!”他的“宽宏大量”简直吓死正常人的所有细胞。
“我知道了。”从头到尾处在下风的大罗咬牙和血吞。
吕可娣看见黑衣男子转身踩着同样直线的步伐回来,经过她,然后回到他的吉普车上,随即一个漂亮的弧线转弯后,加速直往爬坡上飞驰,一下没了影子。
吕可娣立即把卡车开到一旁,让搬家公司大货车先过去。
礼尚住来,是她耽误人家的时间,她才是那个祸首。
“谢啦,小妹妹!”大罗将他的大毛手伸出车窗外挥动着。
我二十七岁啦,大叔!她在心里大声疾呼着。
*-*-*
远远的,白烟蹿得很高。
咦,失火了吗?
吕可娣是知道这附近有处供某大学研究的相思林,就距离她的房子没多远,可是林子也不会没事自己着火,不会是这社区里的邻居吧?她努力辨识,白烟夹着呛鼻的气味,再用力梭巡,不见火光,只有浓浓的白烟飘往隔壁“敦亲睦邻”去。
将卡车再往前驶近一点,我的妈呀!她一口气踩下油门,刹车,迅速从驾驶座跳下车,天哪,是她的屋子在冒烟!
这时候的她,当然没空分心去注意空了很久的隔壁搬采了新的邻居,也没看到好几辆似曾相识的搬家公司大货车,就泊在离她几公尺远的空地上。
这里是老旧宅子新生的社区,多数的建筑物都面海,因为户数不多,住户们也为了往来方便,是以家家户户之间没有围墙,宽阔的大草坪上除了停车以外,几乎变成小孩们的游乐场所。
一心赶着进屋子的她,压根不记得先把手刹车拉起来,所以,她以为停稳的卡车慢慢背着她滑过大半个草坪,吻上一辆大货车的车尾……
而这时候的吕可娣已经进了房子,冲过大半个空间,跳过家具,推开纱窗门,直接钻进窑场,啪一声,准确的关掉电窑的开关。
“咳咳咳……”远远有声音传来。
但她没有对多余的声音分神,只专心在电窑上面,套上厚重的手套,准备打开窑门。
于此同时,她瞥见电窑控温表,哎呀,烧过头了!可以控温的电窑明明设定得刚刚好,怎么超过用电的负荷量勒?电脑控制的新东西果然没有手控的好用,这一来,里面的盘子肯定要报废掉了。
“好烫!”高温的电窑基本上是不能开的,必须等它自动退温,可她一急,哪管得了那么多,莽莽撞撞就将手往前伸。
电窑里面烧的这批盘子是准备参展用的,这下,是来不及了……不知道关强知道她把盘子烧坏,会不会抓狂地把她切成八块?
“咳……咳咳!咳……”逐渐靠近的咳嗽声越来越大,好像合唱团还分高低不同音阶,咳咳咳的,一时间屋内热闹非凡,但吕可娣依然毫无所察。
终于,窑门打开了,扑面的高温逼得她往后退了好几步,灼烫的感觉才稍微舒解一些,虽然她长年跟这些窑在一起,脸皮还是练得不够厚。
等了好半天,白烟散了些。
“你……搞什么,烧房子吗?”用丝帕捂着鼻子的奥伏羲黑衣黑皮鞋,摘下黑墨镜的两眼充满血丝,好看的眉毛拧成两座小山,本来应该服帖的黑发掉了几经下来,一副要将她生吞活剥的模样。
她呆了呆,语无伦次了起来,“是电窑坏了,冒出来的烟,我不知道它的效果这么好,呃……这么庞大,我刚刚也以为房子烧了。”
咦,这人不就是刚刚那个黑衣男人吗?乖乖,瞧那一身可怕的气息,她拿自己的脑袋打赌,他要不是杀手级人物就是黑社会老大,除了凶恶,还是凶恶。
这女人还笑得出来?奥伏羲拿下丝帕,立刻又被下一波余烟呛到,忍不住继续咳嗽。
“哪里失火?咦,人都在里面,赶快、赶快!救人要紧!”屋外的搬家工人不知道打哪找来水桶,一路乒乒乓乓,只差没敲锣打鼓的跑进窑场。
哪有人搬家送货还兼打火救灾的?这摊真是亏大了!
“没事。”吕可娣慢条斯理的打开窑场的窗户和抽风机,让烟雾排散出去。
原来是虚惊一场,众人这会才安下心。
“又是你!小妹妹!!”才跟她分手没多久的大罗认出她,他们还真是“孽缘”啊!
“大叔,你们这么快就把货送完了喔?”
说到货,几个大男人的脸立刻抽搐起来,看来像在忍受什么天大的痛苦般。
“还没有……外面,是你的车?”其实是多此一问了,那台九五年的福斯卡车不多久以前他才摸过,印象深刻得很。
“大叔,我去倒茶请你们喝,谢谢你帮我修车。”电窑只有等一下再来处理了,家里一下来这么多人,她应付不来哩。
“我们不是来喝茶的!”
“大叔,你放心,我泡的茶超好喝的,止渴又不会碍胃喔。”这大力水手叔叔真是客气,这年头,好人真多啊。
“大罗哥,我们不是要来喝茶的吧?”后面的助手用手肘拐了他一下,提醒着。
“咳,对了,小妹妹……”
“大叔叫我可娣,我二十七岁,距离小妹妹的年纪很远了。”这是一定要声明的,她是个子小了点,年纪可不小。
“是、是……可娣……我要说的是,你的车刚刚撞了我的车……”实在不像耶,都二十七了?横竖看她都没这个年纪,白净的脸上也没有化妆品的痕迹,这应该就是天生丽质吧。
吕可娣眨眼,圆圆的眼睛突然睁大,“啊!我忘了拉手刹车!”
天啊!她匆匆忙忙赶着进来,真的忘记了啦!
“你这女人到底有没有长脑袋!”
她循着声音回过头,恰巧对上奥伏羲阴冷森寒的目光。
好……可怕!他要吃人还是杀人灭口?!
“我又不是故意的,人有失手,马也有乱蹄的时候嘛,我就不相信你从来没做过错事!”那么凶干吗?她委屈的咬着唇。
“你还有道理?”他前进一步,阴冷的挑眉,止住咳嗽的脸显得有些苍白,“今天我应该在九点二十结束搬家的工作,现在再过十五分就要九点,你浪费了我多少时间,小姐,你不知道时间就是金钱吗?浪费时间是要遭天打雷劈的!”
“哇,没这么严重啦。”有人看不过去悄悄地嘀咕。
奥伏羲横过一瞥,杂音马上消失。
“你的损失听起来不是很严重嘛,不过就几个小时……”虽然慑于他可怕的眼神和坏人的气质,但他也没道理把责任通通推给她嘛。心中的想法盖过对于他的惊恐,吕可娣就事论事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