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放松了身体,为了对抗自己,而想把自己交托出去。
给这个男人的话,他会不会用力地抱住自己,而把恐惧也压缩到可以忍受的地步呢?
仿佛突然从冰原来到火堆旁,而不由自主地颤抖。
“你想要怎么做呢?”
“做爱。”
“——还没有爱的话,就把它做出来!”从没见过的霸气出现在这个才二十多岁的男人身上。有礼可以感觉到,那是经过感情捶煅才变得如此坚硬的骨脊。
也许这个人可以……
眨了眨眼睛,他阖上了慢慢软化的瞳子。
“想要就来拿吧……”
身体被毫不客气地折成各种形状,皮肤上仿佛下了一场灼热的雨,自己承受着热雨,让雨水承积在体内,慢慢向下流去。从来没经过这样热烈的性事,脑海好象被蒸腾成别的什么形状,自己的举动看起来是那么奇怪,可没有一点想要制止的意思。
一个不一样的自己被挖掘出来,浑身像泡在温热的水里,快要化做一滩水,却又觉得隐隐的疼痛。
心脏譬如被谁的手狠狠攥着,在高潮的落差里,会突然喘不上气来。
于波试探着想把手指伸进去,但是阻挡得很严,看到有礼难受的样子,虽然可以硬来,却还是没有做下去。
他让有礼侧躺着,把自己的欲望塞进他的两腿之间,一边有手肘压紧一边用手指包裹起来灵活地弹动着。
整个下部的敏感区全部被狠狠摩擦到,又没有预想中的疼痛,有礼几乎完全失去理智。
“怎么……有点奇怪……啊……”
“只是不习惯啊……”
“……什么?”
“不习惯和别人分享自己;不习惯不是一个人;不习惯没有孤独;不习惯……爱……!”
身体摇晃着,连带着头脑都不能清醒,模模糊糊的意识中,飘过一点疑问……这就是爱么?……这种快要融化的感觉,忘记自己的感觉……
然后,一切随着一阵失神而消失。
一朵烟花不断高升高升,终于爆裂开来,涨大的身体四散飘落,天空蓦地大亮,接着马上熄灭,复归为一片黑暗。
当脉搏平息,慢慢重新睁开眼前。眼前并不是想象中的黑暗,几步路外的落地灯散发着桔色的光芒,周围的器物微微地散着光。
有礼直视着面前的白浊色的痕迹,缓缓坐起。于波一直注意着他,看他略带失神的样子,却不敢伸手打扰。
坐了一会,有礼撇下于波自己走进卧室。
来过几次,可却从来没有进过有礼的卧室,于波犹豫着。门没有关上,通过微弱的反光,可以看到有礼的身影轻轻落在床上,凝住不动了。
挣扎了半天,最后想,要是他真的不愿我跟去的话,应该把门关上,所以还是悄悄走了进去。
有礼果然没有反对。
落地灯的光线不是很亮,可以是房间里比起来,还是要明亮得多,站在床边,只能隐隐约约看出一个轮廓。整个房间都是深深浅浅的黑色。
试探着碰了碰有礼裸露出来的肩膀,有礼缩起身体,无言地拒绝了。
于波弯下腰,拉住衬衫的袖子,稍用力拉了几下。
“已经都皱了,脱下来吧。”
迟疑了一会,有礼放松了力气,让于波脱走了他的衬衫,然后蜷进了被子。
“扔哪里?浴室好吗?”
“……”
“好吧,那我就放在浴室里,你别忘记。”
“……”
“不想起来洗个澡吗?”
“……”
于波苦笑着出去,把外面的地板擦干净,把桌子上的杯盏放进厨房的水槽里。
折回房间后,又轻轻问:“我帮你开灯好吗?”
“……”
“如果这里的灯不开,外面的落地灯关掉的话就什么也看不见了。”
耐心地等了等,还是没有回答。
“那我就开了。你不喜欢的话,把脸转过去吧。”
有礼往床中间缩了缩,别开了脸。
床头灯啪地扭亮了,于波看到灯旁边放着一本书——《布拉格精神》。
“我可以看看这本书吗?”
有礼忍耐着不发出声音。心里乱糟糟的,只希望于波能快快离开,让自己一个人好好静一静,没想到这个家伙却这么烦,好象根本不明白他做了什么一样!
不想出口训斥他,就好象在害怕自己被反驳,而让心情更加郁卒。作为一个老师,自己已经完全没有立场指责他什么了。就算是这么想,无名火却不会平息下来,反而在身体里更加旺盛地泛滥起来。
最讨厌别人随便翻看自己的床头书,制止的话死命地被咬在两排牙齿间。
——随便什么,快点看吧!看完就离开吧!
身后没有翻页的声音,正觉得奇怪,突然声音从面前传来。
“有礼,你喜欢我吗?”
这样的问题,不回答好象不太好。拼命提醒着自己,千万不要露出自己的火气。已经三十来岁的人了,需要保持那点虚荣的面子。
“你到底在想什么啊——”话一出口,有礼才发现,自己把什么都暴露出来了,连忙狼狈地咬住嘴唇。
“我是真的很喜欢你。想要和你在一起很久很久那种,两个月远远不够。我觉得自己很了解你,所以才会被迷住。可是,你却越来越让我搞不懂。你那天突然说交往,让我大吃一惊,可是心里很高兴。能让你先开口,那一定是喜欢我喜欢得不得了。可那两个月是怎么回事?难道感情也是有期限的,过了两个月你就会不喜欢我了?还是,你真的从来没有喜欢过我?”
于波的声音断断续续,似乎不断在考虑措辞。轻柔的声音像害怕惊走什么一样小心翼翼,那种真诚得不能再真诚的嗓音,连疑问都是小心翼翼,仿佛只是在问一个答案,而不是责问。
有礼沉默了很久,才轻轻“嗯”了一声。
“那你在瞒我什么?”
“……”
于波不知什么已经坐在床边的地板上了,有礼只要微一抬头,就能碰到他的视线。听到这个问题,有礼心一沉,这种温柔的语气和眼神,让他觉得马上就要失去一般飘渺。
他着急起来,脑海里一片混乱——
“不,别管那两个月,我们一起去别的地方好不好?一起去——一起去——”眼光搜寻来搜寻去,突然看到于波手里的书,于是大喊道,“布拉格!很多作家住过的地方,欧洲的,很古老的——”
于波静静地看着他,眼神却慢慢暗淡了。一丝苦笑出现在他唇边,他用那种温柔的声音回答道:“好的,去布拉格。”深深吸了口气,极轻地说,“不过,只有你一个。”
“有礼,我一直以为你防备的样子,是你本性中的谨慎而已。而那种谨慎,是孤独太久,所以不懂得和人相交而自己造出来的隔膜。如果有足够的时间,我想我也许可以改变你。看来,是我太自以为是了。”
“对不起,我不能遵守约定了,所以我不会再来了。”
有礼看着于波站起身来,看着他穿过两盏灯间的黑暗像穿过一个隧道。当另一盏灯照在于波脸上时,仿佛照着另一个人。
他打开门,最后看了一眼房内,用足够那个人听到的声音道:
“不用两个月什么的,现在就结束吧。”
第九章
哀伤像一阵雨。淋得人兜头兜脑,无法躲避。
书桌上的角落里,一堆杂乱的书簿最上面放着本薄薄的小册子,黑白的封面,《布拉格精神》。
于波偶尔看到这本书时,就仿佛看到有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