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波偷偷地多看了那个电脑几眼,发现界面的感觉很熟悉,而且不断在闪动。他想了一会,记起了那是他和有礼遇上的聊天室。有礼到现在还不知道,自己其实就是“布拉格”呀……
有礼进去书房,把电脑和灯关上,又从橱里拿出个杯子,问:“喝茶还是喝咖啡?”
“还是喝咖啡好了。”
有礼看了他一眼,往杯子里加了半勺咖啡,两勺半伴侣,两颗糖。于波笑眯眯地看着。
微微喝了一口,不由赞道:“好喝!”
有礼捧着茶一边笑一边说:“果然是吃不得苦的。”
“苦哈哈的像中药有什么好喝的?”
“那干吗喝咖啡呢?”
“提精神啊。一路三百六十考这么考过来,早就习惯喝咖啡提神了。”
“我还以为只有我这个年纪要喝茶提神呢。”
“现在学生也很辛苦啊~”
大概是口渴的缘故,半晌,于波就把咖啡喝完了。有礼换了杯子给他倒了一杯清水。
“可以喝别的吗?”
“你想喝什么?”
“只要是有味道的都可以……喝不惯白水。”
“饮料里含的刺激成分太多了,晚上还是不要多喝了。”
于波愁眉苦脸地喝了一口,乍舌道:“有点苦。”
“因为你刚喝过甜的东西。”
看来有礼是不会给他什么别的东西了。忍了一会,口渴得难受,还是继续咕隆咕隆地喝水。哎,家里可是放是了一堆可乐果汁什么的,早就忘了白开水是什么味道了。现在彻底了解了什么叫“温吞水”,那种对味觉毫无刺激的感觉,好象含的不是一口水而是一口空气什么的,非常难受。
又喝完一杯水,两个人东拉西扯地谈下去,窗外断断续续地传来了隔壁的连续剧对白,当片尾曲响起的时候,于波才觉得水喝多了。
站起身来,不好意思地说:“我去洗洗手。”
十来分钟后,有礼也去了一次。
谈了快两个小时,有礼很明显地看了看钟,带着催促的意思道:“九点了,太晚了。”
于波觉得意犹未尽,道:“没关系,宿舍要十一点才关门呢。”
一句话说完,有礼的脸色不好看了。也许是不太善于拒绝别人,他想了想说:“我还有点东西没准备好。”
察觉到这样的变化,于波也就不好意思继续打扰。可心里却觉得有点奇怪——明明之前电脑上显示的是聊天室,根本不是有什么工作……而且星期二的时候,两个人可以在校园里谈到十点钟都不介意。虽然心里这么想,但还是尊重有礼的意思,依依不舍地起身。
走到门口。有礼慢吞吞地跟上来。
正要打开门,对方突然出声制止了。
“这个东西……是你掉的吧?”
仿佛拎着什么肮脏的东西,有礼用大拇指和食指掐着的东西,让于波吓了一跳,连忙摸了摸裤袋,果然是空的。那么大概是刚才上厕所的时候掉出来的。有礼在之后就发现了,却忍到现在才说……其实于波根本就忘记了这个东西,要是有礼能默默把它扔掉,而不是在这种时候拿出来,会让两个人都不用这么尴尬。干吗拿出来呢?随便扔到哪里,哪怕偷偷冲掉也好啊。
一瞬间无法动弹的于波忍不住这么埋怨着。
整个房间里除了主人就只有他,虽然他很想推脱,可那根本是不可能的。
想了想,只好极细微地点了点头,作为回答。
把它扔掉吧!——想要这么说的于波,想要马上转身逃走的于波却只能呆呆站在门口,等着有礼下一步的动作。
“以后不用带这样的东西。用不着。”淡淡的口气,但仿佛能听到其中的金石之声,像一把刀一样割着于波。热血轰地涌上了他的脸,原来有礼觉得自己是为了那样的事才想到他家来的……难怪之前不愿挽留自己,难怪现在露出指责的样子……
可我根本不是那样想的!那是徐漫放进来的——想这样辩解,但是,声音却哽在喉咙里——这样的理由现在来说是多么苍白。为什么不让徐漫带回寝室呢?为什么不马上把它扔掉呢?为什么会接受它呢?说到底,难道心中真的一点念头也没有吗?也许那自己无法控制的潜意识里,真的……残存着这样的想法吧……连自己都无法相信自己——
想到这里,无力和羞愧一起涌上心头。心脏仿佛无法负荷般的狂跳起来。耳朵都能听到那种如同擂鼓的声音。
有礼捏着自己的罪证站在那里。
也许是超过了极限,眼神变得锐利,刹那间,自己从容地笑起来。
“有礼老师,是你没搞清楚吧?难道你只懂得柏拉图恋爱么?”
“我们约定的……”
“我们约定是做两个月的恋人,如果什么都不做,那和朋友有什么区别?你一开始就做好心理准备了吧?不然怎么可能来勾引自己的学生。现在想双手一摊,推得干干净净吗?你觉得恋爱是什么神圣的东西?哈哈,其实是男人都知道欲望是什么东西。你已经三十好几,不会以为把个二十岁的人耍来耍去,谈两次话,接两次吻就能打发的吧?”
脑海里嗡嗡作响,为了摆脱自己的尴尬,干脆放任开拘缚着的手脚,于波一边像发泄一样把各种词语砸出来,一边慢慢踏近那个目瞪口呆的男人。
试试看这种无法辩解的味道吧。这个总是很清高很飘渺的人,这个总是让自己在心中悄悄崇拜悄悄模仿的人,可现在自己却卑劣地只想压倒他,只想把他拉到和自己一样,一样手足无措,直到被一样的欲望染到洗不去的颜色。
爱是罪啊!
身体里响起罪的共鸣,把被神分开的身体重新结合到一起,违反注定孤独的教条,享受被神禁止的极乐。
恋人就是共犯啊。
你还没有和我一起犯罪的觉悟吗?
像头眼红的豹子,于波扑倒了只有两步距离的有礼。没有防备的有礼躺在地上,不由一阵气血翻涌,也许后脑不小心撞到了。等暂时的晕眩过去,衬衣已经被打开,裸露出来的肌肤接触到空气和另一个人温热的手,觉得非常恐惧。伸出手来抵挡,然后右手捏着的东西被抽出来扔掉,耳边响起一个声音——“不用这个也可以做哦。”
像恶魔一样。
耳朵马上就被吞噬了,声音变的很朦胧,喘气的声音却非常响亮。同时,裤子也被拉开,自己最私密的地方就要被抚摩的恐怖让他顾不上自己的耳朵,两只手紧紧护住下方,努力从正面朝上转为正面朝下,这样的姿势似乎比较安全。
他听到了呵呵的笑声,也许是于波看到他这样鸵鸟一样的举动感到好笑吧。
心头火起,他大怒地转回头来,用左肘撑地,右手毫无目标地用力挥动着,想打到那个无耻的家伙。
没想到趁这样的机会,自己的衬衣被人从后颈往下拉,双手马上就感到无法自由活动,只能无力地挥动前臂。
看起来一定很狼狈吧,让自己的衣物缠绕住,被困在地上,做着无谓的抵抗。他几乎就想放弃了。
“是因为老师,我才变成同性恋的,你要负责。”
理所当然说出的话,听起来似乎也不是没有道理。那阵熟悉的恐惧,非是来自身上这个男人,而是自己内心最深处的暗黑的旋涡,缓缓旋转起来。
那以往只有在独处时才出现的感觉,被搅动起来。没有地方可以让自己躲藏,没有孤独可以让自己躲藏,对于身边那个人的抗拒,其实是害怕有什么从打开的身体里被释放出来。如果可以蜷缩在角落里,黑暗里,就可以把恐惧冻结收藏起来的话,那现在这种几乎要吸走心脏的感觉要怎么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