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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娃招呼着宝岩及霜白进屋。霜白进门时,庭秀正巧自内室出来,不期然视线相交,庭秀心头剧震,整个人愣在当场。

  “娘娘?怎么不走了?”唐仁困惑的推推母亲的身体,疑问着为什么母亲会停下来堵在门口不走出去?

  霜白笑了。“姐姐,好久不见……”淡淡地,带了点薄薄寒意,这表情不属于她,而是……那个远在京城,无法亲临的坊主所交付——

  “啊……”掌心微微沁出冷汗,迟缓颔首,“是……好久不见了……”终究是,追来了吗?一直清楚知道,“染坊”不可能没有任何动作,放任自己叛逃。



  五年来常夜半惊醒,过得提心吊胆。越幸福,就越感到深深恐惧——染坊的人何时会来?染坊的人来时,她的孩子、她的丈夫,又该怎么办?纵然唐娃也有底子,非是全然不懂武艺的寻常人;但是、但是——怎敌得过“染坊”的狠辣无情?

  强自镇定,慢慢走向霜白,牵动嘴角、回她个略嫌僵硬的微笑。“坊主近来好吗?”使用的称呼是对绣庄主人,而不是对“染坊”的坊主,在一般人面前不使用那个称呼已经成习惯,如此多年了还是忘不了。

  边说着话,边心下暗自寻死,来的只有霜白,也许、也许还能一拼……虽不知五年来霜白的进境如何,但若没有其它人,单对付霜白一个人,她应该还能胜任。

  对付……吗?当初就是因为受不了杀人,所以才逃离染坊。今天,却要为了守护自己的幸福而杀人?好……讽刺……

  “坊主很好。”边说边卸下系于肩上的包袱,“姐姐成婚时来不及送贺礼,叫我这趟来,顺便带了补送的贺礼过来。”没急着解开包袱巾,只是拎在手上。望向庭秀的眼神,似饶富深意。

  庭秀的目光自霜白脸上下移至包袱,再移会霜白脸上,“妹妹远道而来,真是辛苦你了。”上前却接古包袱,不经意瞥见,霜白上翻的手掌,闪过一抹银光,随即,跟着霜白的缩手,隐没于袖中。接过包袱不动声色,维持着极近距离——很容易被一击毙命,也很容易发动致命一击的距离。



  注视着霜白不敢稍有分心,全神戒备;回过头,给丈夫一个再平常不过的笑容后道:“你们两个大男人出去散散步吧,霜白妹难得来,我有好些男人家不适合听的话与她说。”染坊向来不喜欢玩偷袭,她推断霜白不至于趁她分神说话时出手,却也已作好万一她出手时可以实时反应的准备。

  破绽,是很好的诱饵。

  那是……当初,坊主教她的;如今,要用来对付“自己人”,情何以堪?只不过,话又说回来,染坊,有多少情……?

  唐娃微扬眉,感觉到情形不对劲。早在五年前娶妻时,爹便已警告过他,庭秀来历不单纯;这一天的到来,可以说是在意料之中。

  支开他人,要独自面对吗?虽然想留下来陪她,可是不能不考虑到唐仁。

  唐仁还不过是个三、四岁的小孩,若要动起手来只怕一个不小心便会对他造成危险;再者,自己虽然练过武,却几乎没有实际对敌经验,纵然留下来,也怕反成累赘。

  二来……是尊重她的决定。

  不管结果如何,这是她深思熟虑后下的决定,依结五年来他对妻子的了解,深深明白那个平常的笑容中,有多么坚定的决心;望向他的眼没有诀别的意思,应该不必担心吧?阿秀向来是个谨慎的人。

  这些年,他知道她的不安;今日拜访的是危机,何尝不是转机?比起总在担心着没有定论,倒不如一个爽快利落的结果。

  “是是是,臭男人这就走开了。”没有多问什么,抱起唐仁,另一手拉着宝岩,便往屋外走去。边走边回头嚷着:”可别聊得太累啊,我们正午时回来,记得要做午饭哪。”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就像五年来假装不知道她会武功,一切一切的不寻常。如果,这是她的希望,他会尽全力满足她。

  “这,尊夫人……”同样看出情形不大对。加上略知霜白的背景,宝岩其实是被半强迫的拉出去。“喂喂,那个……“

  听着声音远去,庭秀慢慢收起笑容。霜白之外的那个陌生男子不知是何来路,但染坊向来封闭,那名男子应不可能是染坊的新人;而在这可能性之外,还有什么可能,她已无法一一计算,没有足够的能力只好赌上运气,希望,那个人,与染坊无关。

  “姐姐似乎过得不错,还生了个那么可爱的孩子。“霜白的神情,没有什么异样,像闲话家常也似,平平静静。

  “我的孩子很可爱,我对现在的生活也很满意。“肃容严阵以待,决定不多拐弯抹角,开门见山,“我会尽全力维持这份平静,远望坊主成全。”

  “可是坊主对姐姐六年前不告而别的事很不满意呢。”淡淡的笑容,甜甜地十分可人,不带丝毫杀意。“所以虽然很快就掌握到姐姐的行踪,直到今日才让我来拜访姐姐,顺便,带来贺礼。姐姐不看看坊主送你什么礼吗?”

  “废话少说。”庭秀答得冷浚,“要动手,就快些吧,我还有很多事要忙,没空陪你浪费时间。”

  “姐姐真无情啊……”笑眯了眼,缓缓抬起手。

  不见霜白作什么特殊动作,突然间,消失踪影。霎时庭秀心中一颤,警讯大作,已迟了一步。逐渐靠近颈子的冰冷,来自某种金属……

  那其实是很短的时间。

  从霜白的身影消失在庭秀跟前,到感觉脖子被一种冰冷的金属物靠近,应至多只有一瞬,却想起了,很多、很多事。

  坊主救助了众多孤儿,只有极少数能跟在坊主身边——为着某个特定目的。当年的她对坊主怀抱着极强烈的情感,执着要追逐坊主,百般努力让自己成为那极少数人之一,觉得就算付出一切也无所谓。

  可是,她终究不是被坊主挑选上而跟随的人,终究只是因为坊主不过她的坚持,所以让她跟随。她其实并不适合留在染坊。

  她永远都记得,曾有一名少女对衣煌倾诉满怀恋慕,深情款款多么动人;衣煌却一剑刺穿少女的心房,笑着说:“谢谢,我也很喜欢你。”

  永远都记得,曾有个人,是染坊的老顾客,连续三年的时间每天都到绣庄拜访坊主,相谈甚欢。在必须杀了这个人时,坊主也只是笑笑,没有任何犹豫地了结他的生命。

  染坊绝情,她无法忍受如此,所以逃了出来……

  错估、错估计。错估了霜白的进境,错在不够狠心,应该趁着霜白分心答话时出手,至少不会这么轻易就败。但……也罢,她终究不是适合染坊的人,她的不智造就今日,也算种因得果。就只担心……丈夫和孩子啊。

  ***

  唐娃抱着唐仁、拖着宝岩,一路直跑到街道上才改用走的。

  低着头在街上走了许久,唐娃一直没说话。好动活泼的唐仁,似也察觉到父亲的不对劲,乖巧地缩在父亲怀里,不吵不闹。

  “唐、唐兄?”傻愣愣被拖着走的宝岩,终于忍不住出声探问。

  “啊?”像是终于回过神来,停步,抬起头望向宝岩。

  “我们要走到哪儿去?”

  “呃……”环四周的景象,城门在前方不远处,再走下去就要出城了。散步,到底是要上哪儿散步?“唉,这……”自己也不知道似乎太不负责任了点,可是他的确心里没个底要去哪,只是逼着自己走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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