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然温柔也是拒绝,我是狭隘的人,或者说小心眼,喜欢的人倘若做不成情人,那么朋友我也不要。
那天告白之后,他待我还是和往常一样,我却开始有意无意地疏远,不落痕迹却执拗地一点一点淡出他的生活圈。
有一天他来找我,简单的几句话后气氛就开始沉闷。我沉默地看着窗外,他沉默地看着我,良久,他叹了口气:“小弟,别拗了好吗?”
我抿着嘴不说话,他用力刮我的鼻子,又好气又好笑地说:“小气鬼,以后谁说你脾气好我跟谁急。”
我抬眼默默看着他,对视片刻,他伸臂抱住我,下巴抵在我头顶,半是无奈半是责备地说:“我该拿你怎么办?”
这个拥抱明显不用了,我的心怦怦直跳,好久才哑着嗓子唤:“肖?”
他笑了,问我顾瞻林三个字最喜欢哪个,我就说瞻吧,因为那个字笔画多,我写出来比较好看。于是他叫我瞻瞻,在只有两个人的时候,其实我不太喜欢,听起来有点怪怪的,每次他一叫我就忍不住要笑,后来他也很少叫了。
没想到十年之后听到,却别有一番滋味,剪不断,理还乱。
“一起吃饭,嗯?”
他的唇贴着我的脸,温醇的声音随着湿热的气息溢出来,我有些茫然地点头,似乎有话要说,却抓不着头绪,埂在心里沉甸甸的。
出了大厦,我提议去找张钺一起吃,他双手插在口袋,摇头笑笑,还是同意了,我的脸在那一瞬间发烫了。
我们到张钺的饭店,没有喝酒,三个人天南海北的神侃,他讲起在国外的经历,讲怎么拿老外开涮,像从前一样爽朗而健谈,会说小弟我告诉你,小弟你肯定想不到,会搂着我的肩膀笑得东倒西歪,恍惚间我觉得时光倒流。
送我回去的时候他摸摸我的头:“别有心理负担,好好睡一觉,嗯?”
我点头,问:“几点了。”
“快11点了,有事吗?”
我摇摇头,打起精神和他告别,说了两句很晚了,快点回去休息,开车小心之类的话。
进屋后我没有开灯,摸到卫生间用冷水洗了把脸,借着窗口透过来的月光打量着大大的屋子,灰暗,清冷,一点声音都没有。我靠着墙呆了几分钟,径直走出房门,下楼,在上次醉酒呕吐的地方坐了下来。
清凉的风吹着,明月高悬,斑驳的树影挡住了我的脸,渐渐的霓虹灯从眼前淡去,只剩下清冷的月光,城市的喧嚣变成空冷的寂静,我的心沉淀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石斌的车驶进小区,10分钟后我的手机响了。
“你死哪儿去了?几点了还不回来?”
他现在肯定是不耐烦的拽着领带,眉头紧皱,我笑:“我在赏月,快中秋了,月亮很美。”
“有病啊你,马上给我回来。”
“呵呵,我可能真的有病,石斌,你做你的事吧,不用管我。”
“又怎么了你?我天天上班累死了,你就不能让我省点儿心?”他咚咚地砸了两下,听起来像是桌子,声音疲惫而愤慨。
“真该死,让石总费心,小人受宠若惊。”
“妈的,”他又砸了一下桌子,大吼:“不管你在哪儿抽风,都立刻给我滚回来,快点!听到没有——”
我把手机拿远了一点,揉揉耳朵,听他的咆哮告一段落才慢慢开口:“石斌,我不想过这种生活了,放我走吧。”
“你说什么?”他的声音阴森起来:“你不想过什么生活?”
我苍凉地笑了一声:“如果你不懂,就什么也不用说了。”
他沉默了一下,似乎憋了口气:“好,你说,我哪儿让你不满意,是包二奶了,还是出去嫖了,是坑你骗你了,还是游手好闲,偷鸡摸狗?是品行败坏,还是花天酒地,夜不归宿?你倒是给我说清楚!”
“没有,你是社会精英,有为青年,劳动模范,是我没有办法做到让你满意。”我停顿了一下,声音不自觉地带了一丝沙哑:“石斌,少了我你什么也不会损失,反而少了一个麻烦,是不是?”
“屁话,我看你今儿是不想好过了是不是?好啊——”他的声音似乎是从齿缝里挤出来:“顾瞻林,你长本事了,学会用离家出走来吓唬我,好,你走一个给我看看。”
电话里响起嘟嘟的声音,一声一声提醒着刚才的一切不是臆想,冰冷的感觉从头贯穿到脚,心头掠过尖锐的疼痛,突然之间不能呼吸了。
呵呵,真傻啊,竟然以为他会用力抓紧。
缓了一会儿,我直起身,有些麻木的腿脚一时撑不住,趔趄了一下,我扶着树站住,跺了跺脚。
给范绰打了个电话,说石斌出差了,我忘了带钥匙,想去他那里借住一晚上。
范绰硕士没毕业的时候就被学校选派出国,拿了个博士学位回来后留校任教。他的待遇不错,有一套房子和独立实验室。
我犹豫了一下:“石斌找过你了?”
他又笑:“你在哪儿,有没有怎么样?我去接你。”
“算了。”我叹了口气:“不好意思,再见。”
“等等,小林,你来吧,我不会告诉他。他那种人活得太恣意,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想要什么就有什么,不给他点儿教训不行,我是站在你这边的。”
可是我又是站在哪边的呢?我笑,用轻快的语气应付了几句,收线。
把手揣到口袋里,踩着便道伢子,脚后跟碰脚尖,一步一步地向前量,走到526步的时候,手臂被抓住,我的身子转了一个圈,撞在旁边的树上,紧接着脖子被一只潮乎乎的大手捏住。
他的呼吸急促而绪乱,气吼吼地骂,却几乎语不成句。他的力道似恨不得把我揉碎摇散一样惊人,可以想象明天身上肯定又是青紫一片。
但是,就像每一次说掐死你,弄死你,做了你一样,最后还是松开手,用力把我按在树上,他暴躁地问:“你要什么,到底要什么,能不能给我个明白?”
我叹息着,捧起他汗涔涔的脸,吻他。
他一把拉开我:“别来这套,说话!”
我低头把他敞开的纽扣系上,低笑着说:“我的长跑健将怎么才跑了这几步衬衣就湿透了?”
“够了,你成心耍我是不是?”他大力甩开我的手:“你不是要走吗?好,滚吧——”
我僵住,慢慢直起腰,深深看了他一眼,转过身,刚一迈步,一双手臂用背后勒住我,他恶狠狠地说:“你敢!”
我靠在他身上微笑:“是你让我滚的。”
“你好——”咬牙切齿地把我推倒在地,他抬起脚又停住,半晌,蹲下来狠狠捏住我的脸:“你多厉害,我是说狠话,你是不言不语的什么事都能干得出,好,你行。”
“石斌。”不知道是黑夜,还是他狼狈的眼神,亦或是他滴在我脸上的汗给我了说话勇气,我勾住他的脖子轻声说:“我不要什么,只要你每天能有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一个句话或是一个微笑让我感觉到你是在乎我的就行了。”
他愣了愣,重重地在我嘴上一咬:“真是笨猪——”然后把我拽起来:“回家去,我让你感觉。”
一进门就被他压在门板上夺去了呼吸,吞噬一般的吻持续到我双腿发软,意识漂浮。
“有你要的感觉吗?”
他低笑着咬我的耳朵,呼出的热气让我的肌肤一阵骚动,我用力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