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糗我!”
罗若珈突然刹住车子,陶扬往路边一看,左边是火车铁道,右边有条河,河边坐了十几个人,每一个人都安安静静的,一人一支钓竿——钓鱼。
“钓鱼呀?”
罗若珈停好摩托车,自顾地跑到一间小屋前,一会儿,提了两套钓竿出来。
“给你!”
从空中抛出去一套,罗若珈又自顾地选了块人较少的空间坐下。
陶扬走过来,弯着腰,献智的摆小聪明讨好:
“小母鸡,谈钓鱼你就太没学问了,你没看他们都在那边坐?这就是说,你坐的地方鱼少。”
“我没告诉你我是来钓鱼的吗?”罗若珈头也不抬。鱼钩装上饵,轻轻垂落水面。
“奇怪了,那你租钓竿干什么?”
“晒太阳。”
“哦,亲爱的上帝。”陶扬仰天拍着额头:“你可真万能,居然能创造出一个租钓竿晒太阳的人来。”
一屁股挨着坐下来,陶扬摇着脑袋,把上了饵的钩,像丢球似的往水里一掷,拍拍额头。
“你真能干,你又创造了一个神经病。”
觉得自己说得不对,陶扬马上笑着看若珈。
“别生气,上帝没那么多时间,做出那么多的神经病丢到这儿来钓鱼,我是说我自己。”
又说、又笑、又拍额头,陶扬漫不经心丢下去的钓竿,这时竟晃动了起来。罗若珈眼尖,朝水中示了示眼色。
“专心点吧!上帝很爱护你。你虽然批评了她,她还是让你在这种鱼少的地方有收获了。”
陶扬动也不敢动,静待了片刻,用劲一拉,活鲜扭动的一条鲫鱼,被河面的光照得发亮。
“哗!小母鸡,还真不是盖的!看!好大一条!”陶扬被意外冲昏了头,叫得跟个孩子似的:“你看,顶肥的!哗!够吃上三天三夜了。”
鱼在鱼钩上挣扎着,罗若珈不满意的看了陶扬一眼。
“放进竹篓去吧!被你逮到够可怜了,学学上帝的仁慈,别叫那条鱼临死还受罪。”
“嘿,一报还一报。”陶扬得意的把鱼从鱼钩上拿下,放进竹篓,“你没瞧它拜把的有多狠,他妈的!整个人、整条船,就这么一口吃下去。”
“有点常识好不好?这是鲫鱼,那天你有幸搭船,不明不白的给吃了,那是鲨鱼、鲸鱼。”
“何必嘛!小母鸡,跟鱼开个玩笑,你都不会忘记糗我一顿,唉!我看我比一条鱼还凄惨。”
罗若珈闷声不响的,钓竿也是闷声不响的,动都不动,陶扬又逮着机会说话了。
“我说小母鸡,你们女人总是比我们男人贪吃。”陶扬得意的伸手拍拍还在跳动的鱼,“我看这条八成是母的。”
才说着,罗若珈的鱼竿动了,一转瞬,顺着罗若珈的鱼线,一条黑白鳞片渗杂的鱼,拉起来了,罗若珈反击的在陶扬脸前晃了两晃。
“这条是公的。”
鱼放进方篓,罗若珈边装新饵,边说。
“上帝是男的,你赶快问她,现在的公鱼怎么也贪吃起来了?”
“唉!没面子,又给你糗回来了。”
“不甘心?”
“甘心得差点没把自已当鱼饵扔下去。”
“叫上帝救救你吧!它很爱护你的。”
“它呀!对我没指望了。”陶扬说着,在胸前划了个十字架,“不过,亲爱的上帝,再赏条母鱼吧!你看小母鸡得意的样子,杀杀她的锐气吧!省得她神气得跟个什么似的。”
或许是真有上帝吧!或许是上帝同情可怜的子民吧!陶扬的十字架刚划完,鱼竿竟又显灵的动了,陶扬呆了,两只眼睛瞪得好大。
罗若珈也看到了,屏息的忘了自已的鱼竿,瞪着眼,注视着陶扬手上的那支鱼竿。
陶扬不再叽叽喳喳叫喊,全神贯注地掌握着鱼竿,差不多了,啾的一声,半空中出现了一条闪着金光的鱼,又肥、又大、又漂亮,罗若珈马上把头调开,装作没看到,陶扬看的清清楚楚,捉着跳动的鱼,笑得嘴巴都歪了,得意的拚命在罗若珈面前展示。
“哈——小母鸡,别装作没看见,上帝显灵了,你没有说错,上帝是男的,哈——别装着没看见嘛!你看,比刚才那两条还肥,看呀!你看它满漂亮的。”
陶扬真是开心得像个孩子,鱼在掌心中翻了几遍,才依依不舍的放进鱼篓,还轻轻拍了几下,然后凑近罗若珈,得意地一笑。
“这只是母的。”
罗若珈故意装着没听进去,心里真是有一千个气怒;手中的鱼竿像钉死了似的,动也不动。
“没办法,你们女孩子硬是贪吃。”
这回胜利了,陶扬手舞足蹈地又装上新鱼饵,徐徐地垂进水面。
“小母鸡,我帮你替上帝说说情好不好?钓了半天,钓了条饿了三天三夜的小鱼,多没面子嘛!你看我钓的那两条母的,肥的跟什么似的,还一个劲的拿自已生命开玩笑,哦!为的只是一片饵,划不来。”
陶扬得意忘形地瞄罗若珈一眼。
“所以我说,你们女孩子贪吃的毛病实在是要不得。”
上帝还是博爱的,罗若珈的鱼竿终于动了。活鲜鲜的鱼在阳光中闪着,可惜,仍然是那么瘦嶙嶙的,不过,已经叫得意忘形的陶扬刹住笑声了。
罗若珈慢条斯里的下鱼钩,慢条斯里的放进鱼篓,得意之色,又回来了。
“小人得意,嚣张过早。”
这八个字,听了实在不是味道,陶扬一耸肩,装着没听见。
罗若珈学着陶扬,手伸进鱼篓,轻轻在鱼身上拍了几下,凑近陶扬。
“这只是公的。”
“这只大概饿了一个礼拜。”陶扬手指朝后指了指:“你看它瘦的。”
“不管是什么,有点骨气的话,那怕是饿死了,也犯不着为了一小片鱼饵,来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脸是对着河面,话是说给陶扬听的,陶扬侧着视线,欣赏着罗若珈的得意之色。凭良心说,罗若珈令男孩欣赏的,是那高昂的神情、骄傲的举止、犀利的对白,这不是性感身段,或艳丽面孔所能比疑的。往往一种具内涵的思想、情操,会散发出撼人的力量,巨大而强烈的笼罩住周围的人,被笼罩的人,会失去把持力,陷进那股巨大而强烈的力量,而无法自拔。
“小母鸡。”
“我没有上帝帮助,请你别影响我。”
“讲句实在话给你听,怎么样?”
“我没空。”
“小母鸡,别这样嘛!我这种没脑子的人,讲句实话总可以吧?”
罗若珈仍然直望着鱼竿,头转也不转。
“我当真很喜欢你。”
见没动静,陶扬接着继续说:
“说实在的,我喜欢你喜欢得都目瞪口呆了。”
这不知道是那门子的形容词,罗若珈差不多要笑出来了,不过,罗若珈是很能控制表情的,眼睛依旧盯着鱼竿,好像陶扬的话是对另外一个女孩说的。
“小母鸡,你不要无动于衷好不好?你当我在对别人说话呀?”
又是半点反应也没有。陶扬顺着脚边拔了一小撮草,恨恨的朝水中一抛。
“小母鸡,你生气也好,我看我也别讲得那么含蓄了,我告诉你,我爱上你了。”
罗若珈手中的鱼竿震了一下,脸上冷漠的表情瞬间愣住了,但,很快地,不到两秒钟,鱼竿又稳稳地连着水面,脸上的表情也恢复了冷漠。
难堪?难堪又怎么样?冒了天大的胆子,就是准备得到这样的难堪。陶扬连拔了好几撮草,跳起来,又坐下,坐下,又跳起来。而罗若珈,没有丝毫改变,稳稳地握着鱼竿,一条漂亮的肥鱼闪跃在半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