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儿办了三年,总有些经验,皇上说是不是啊?”娇柔秀美的静贵妃含笑端上琥珀酿。
慕容翼飞接过酒杯,巧妙地摆脱开两人,走到太後身旁,微笑道:“母後的意思呢?”
雍容华贵的太後四两拨千斤,“当然是由皇上决定了……”
庆贵妃是骠骑大将军的女儿,静贵妃是当朝宰相之女,两人之父在朝中便是生死对头,女儿在宫中自然斗得更凶。百花会交给谁办,就表明了皇帝支持哪一方。
朝廷也罢,後宫也罢,处处争斗得你死我活,没个了时,他这个皇帝时时不得安宁……
“好了好了,这样吧,百花会庆儿静儿合办,分东西两厢,看谁办得好。”慕容翼飞不动声色,“这样你们也可少忙些。”
太後心中一动,皇帝真是聪明绝顶,如此一来,态度不偏不倚,实在高明。
“皇上今儿打算回哪个宫啊?”庆贵妃每天都关心这个问题。
静贵妃优雅地笑道:“哟,妹妹,这是皇上的事儿,咱们可管不了。”
“姐姐的意思是从来都很大方贤德,那皇上就到我那儿去吧……”
“妹妹这是帮皇上决定事儿吗?好像皇上自有主张才是……”
慕容翼飞看著庆儿与静儿夹枪带棒的舌战,倍觉无聊,眼前忽然闪现出瀑布下舒展的身姿,碧玉榻上宛转无力的模样……
鼻中似乎还能闻到淡淡的清味,缭绕不散……
“皇上这是想什麽,都出了神?”太後察觉到慕容翼飞心不在焉。
“母後就和庆儿静儿商量著费心办吧,儿子还有奏章要批阅,先行告退。”
就是看枯燥的奏章都比看後宫勾心斗角来得愉快,慕容翼飞找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便溜之大吉了。
御书房内云板轻响,正在房外打瞌睡的福全连忙进来,“皇上有何吩咐?”
慕容翼飞放下书本,灿若日曦的眼睛透出一丝淡淡的困倦,这并不有损於他的丰姿俊逸,反而在慵懒中更显无穷魅力。即便福全服侍了他十几年,此时也觉目眩心驰,惊叹不已。
“叭”,福全脑袋上重重挨了一记书本。
“看够了没有?”懒散的语气淡淡的,倦意犹浓。
“皇上是天下第一美男子,小福子景仰之心,日渐盛隆,这才冒犯了龙颜,该死该死……”
“你的马屁功夫越见长进,跟谁学的?”福全自幼陪著慕容翼飞长大,名为主仆,感情倒很深,是宫中唯一敢和皇帝开玩笑的人。
“庆贵妃可是日日谀词如潮,胜小福子百倍,小福子初学乍练,皇上夸奖了……”
慕容翼飞笑道:“你不喜欢庆儿,也要留点心,她是崔大将军的爱女,平日东西著实送了你不少,若是惹恼了那一房,小心崔大将军的快刀。”
福全仗著纵容,一边替慕容翼飞捏肩,一边小声道:“皇上也不喜欢庆贵妃,是不是?”
慕容翼飞脸一沈,福全便知自己说中了他的心思,干笑两声,“小福子多嘴了……”
“哼,你向来便是多嘴多舌的,下次再犯,掌嘴!”
福全忙轻轻打了自己两个耳光,“啐,又多嘴了不是?该打……”
慕容翼飞瞪了他一眼,“你倒说说看,庆儿有什麽不好?”
“庆主子不识高下,给点颜色就耀武扬威,颐指气使,四处收买下人,恨不得宫中全布上眼钱才好,像苍蝇一样……”
偷偷瞧慕容翼飞并无发怒之状,福全便大著胆子继续说:“至於静主子呢,平时好像温和贤淑,善待下人,人人称好,可是翻起脸来什麽都不认,整死人不留骨头……”
“你直接说静儿狡猾阴狠不就得了?”慕容翼飞没好气踹了福全一脚,“什麽人到你嘴里都没个好……”
“奴才不敢,倒是皇上前日宠幸的那个小侍卫方雨南,挺可爱的……”
一提到方雨南,慕容翼飞马上便想起景华苑的春光一刻,心中痒痒的,掌心依稀尚能感觉到小樱桃的柔滑与细腻……
“你倒是会体贴朕的心思,那小家夥家世如何?”
一看龙颜大悦,福全知道这回又讨对了主子的欢心,“方雨南父母早逝,京城中并无亲眷,只靠一个世伯收养,十四岁荫补入宫当了侍卫,一直都在景华苑……”
原来方雨南无依无靠,又甚是单纯质朴,难怪在冷宫里过了三年。
回思当日销魂,越回味越觉滋味无穷,终於忍不住了,“朕烦了,要出去走走。”扔下书就往外跑。
福全苦著脸道:“我的主子,看在小福子打听消息有功的份上,您可千万别甩了小福子……”忙取过一件黑缎披风披在慕容翼飞肩上。
景华苑寂静依旧,花树摇曳迎春风,瀑布水声淙淙。
特意在瀑布下瞧了一眼,飞雾腾溅,水光如镜,似有形影照出,越显幽致,只是不见了那绽放的身姿。
奇怪,才三天,自己便怀念起那个小人儿了,恨不能将他搂入怀中,再好好亲热一回。
迫不及待地进了卧室,却不见方雨南。
福全提醒道:“皇上,方雨南只是看守的侍卫,哪敢住莹妃娘娘的卧室?一定住在外面的偏厢……咦,这不是皇上赏的点心吗?怎麽好像一点没碰过,衣服、佩饰也在……难道嫌皇上赏得太少?”
慕容翼飞心中不悦,还没有人对这样对待过他的赏赐,看不出方雨南人似乎单纯,胃口还不小……
忽然一点兴趣全无,宫中怎麽总是这种贪得无厌的人……
拂袖径出。
刚出来,远远便瞧见方雨南从前面花藤下穿过,步履蹒跚,摇摇晃晃的,似乎随时会跌倒。
皇上的眼光还有几分留恋……
福全立刻大喝一声:“皇上驾到……”
方雨南一吓,手里拿的水杯掉在地上,呆呆地看著那张英俊的面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真的是慕容翼飞又来了?不由自主直向後退。
那个不堪回首的噩梦突然兜上心头,顿觉天旋地转……
福全见他居然不接驾,连忙蹿上前,顺手一拉,“想死啊你,还不快跪?”
“扑通”,那纤细的身子应手而倒。
看看自己的手掌,福全莫名其妙,“我才碰到衣服,他就晕倒啦?”
那个小人儿脸色灰白,比上次瘦多了,两颊显出不正常的红晕……
慕容翼飞直觉不对,忙伸手一摸,滚烫灼热,吃了一惊,叫道:“小福子,快传太医!”顾不得别的,抱起方雨南瘫软的身子便奔向卧室。
福全目瞪口呆,半天才回过神,他那个风流花心的主子居然抱走了方雨南!
慕容翼飞仔细一看,方雨南身上滚热,高烧之下,不住地发抖,汗流如雨,衣服都湿透了,粘在身上。从前他也曾随著皇兄在民间游历过,并非一点不知照顾别人,想了想,便脱下了方雨南汗湿的衣服。
原先象牙白的身子上尽是斑斑点点的青紫痕,尤其是胸口、大腿和背部,连成一片,格外刺目……
那天自己可能粗暴了点,才会弄成这样……
瞥一眼桌上丝毫未动的药膏,慕容翼飞忍不住小心地探到禁地,著手如烧,分开臀部一看,竟然红肿如桃,手刚一碰,方雨南便痛得直缩。
这小子居然没有上药膏!
“快快,我说锺太医,您老人家能不能快点?”
一听到福全的声音,慕容翼飞立刻抱起锦被盖住了方雨南。
锺太医在宫中多年,年纪大了,被催得跌跌撞撞进来,连行礼也忘了,拿过方雨南的手便搭起了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