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以撒娇的。」
所以她能肆无忌惮对他撒娇,这是他允她的。
「我没有抄袭。」她不满地噘嘴,向他埋怨着。
「嗯?」没头没尾一句话,严虑只是淡淡扬眉。
「我真的没有抄袭。我才不会去抄别人的东西,我又不是想出书想疯了!」花迎春埋在他胸前,又嘟嘟囔囔了一连串「绝没有抄袭」的高见。
严虑听她说着,弄懂了她在难过些什么。
「我不知道你会写书。」他都不晓得自个儿的爱妻那么多才多艺。
「我只是会写,但写得不好……」这是事实,没什么好不敢承认的。「可是我真的不会去抄人家的!」她急忙重申,要严虑信任她。
严虑倒是真相信花迎春不会做出这种事。她呀,老是认为自己想的事情才对、自己做的事情才正确,要她去抄别人的来用,她第一个就先劈死自己。
「我信。」严虑脸上没露出什么宠溺的笑容,倒是声音让人很安心。
花迎春蹭着他,像是在感谢他的信任。
「我想走一趟曲府。」她在他怀里开口。
「去曲府?」
「我有责任去向曲府书肆的当家主人解释,也应该向如意君致歉。虽然抄袭不是我的本意,但事实已成,我想面对它会比逃避它来得简单。」花迎春说出她的决定。至于踏进曲府后是要杀要剐,她都会做好准备。
严虑看着她的坚毅,颔首。「我赞成你的做法,不过我要同你一块去。」
花迎春眯眼笑了,点点头。
是他发现她很害怕,所以主动开口要陪着她去吧?有他在身边,真好。
「我听说你妹妹被官差捉走的事,这些天我托人去探了探。」这就是严虑好些天没出现的主因。
「真的?」花迎春急忙抬头,「然后呢?盼春要不要紧?」
「她不在银鸢城的官牢里,已经被移送走了。」
「送哪儿去了?!」
「七王爷府。」
听出严虑的语气沉重及神情严肃,花迎春不得不往坏处想,「这个七王爷很棘手?」
「棘手?我若是你,我不会用这两个字来形容他。」
「那你会用啥字眼?」
「心狠手辣。」
花迎春倒抽凉息,「那盼春她……」
「凶多吉少。」
「就为了一本《缚绑王爷》?!」
「就为了一本《缚绑王爷》。」据闻七王爷看到此书,勃然大怒,喝令手下先抄了出版此书的书肆,再让人问出花盼春,最后上门逮人。
那七王爷并非善类,他喜怒无常、他气傲心高、他骄气十足、他杀人不眨眼、他心肠冷硬歹毒——这些几乎是识得他的人所给予的评价。
「我要救她!」身为长姊,花迎春不能眼睁睁见妹妹陷入险境。
「没有办法救她。」落入七王爷手里,就算皇帝老子开口要人,都没三成把握。
「我要救她……」花迎春快哭出来了。就算知道要和王府抢人难如登天,但不能不试呀!
「弄个不好,花府上上下下恐怕都保不住。」七王爷一声令下,要诛花府易如反掌。以七王爷的劣性来看,越是有人想替花盼春求情,只会加速他想砍她脑袋的冲动。
「我绝不要见死不救!」
「静观其变。」
「可是……」
「听我这一次。」
花迎春不是不想听,她只是心急。若那名七王爷正如同严虑所说的坏,盼春的安危该如何是好?她们花家又不是有钱有势的望族,也不认识达官贵人,真要找人关说也苦寻不着人选。盼春向来是娇滴滴养在深闺里,打小没吃过苦,她挨不挨得住?!万一—」
「若七王爷真要斩了你妹妹,就毋需再将她押运上京,直接在银鸢城就地正法,送颗脑袋过去便行。至少我们能确定的是,你妹妹仍安然无恙。」
「这并不代表七王爷就不杀她啦,只是早晚的问题!」
「大姑娘!大姑娘!」三子匆匆奔来,「有二姑娘的消息了!」
「快给我!」花迎春要跑,被严虑捉住。
也不想想自己是有孕在身之人,动作仍老是鲁莽,教人放心不下!
严虑接过三子手上那一小张纸签,在两人面前摊开,纸上有一行潦草但仍娟秀的字迹,用细焦炭写下的——
我去王爷府做客,勿念。盼春。
「明明就是去坐牢,还写什么做客呀……」花迎春一眼便看出妹妹是在多匆忙的情况下草草写下这行字,为的就是不让她们替她操心。即使等在七王爷府的是锄刀酷刑,她也同样会笑笑写下「我去王爷府玩儿」这类的玩笑话。盼春虽然小她数岁,但有时比她这个大姊更像大姊。
花迎春哽声问着三子,「纸张是打哪来的?谁送的?」
「一名差爷。他鬼鬼祟祟在门外打转,我才从饭馆出去准备扫地,他便急呼呼从角落跳出来塞纸条给我,害我以为是情书——」被那型的粗犷官差告白也没什么好高兴的,差点吓破胆倒是真。
「定是盼春买通他替她送信回来。」在那当下还如此冷静,不愧是盼春。
「依你妹子的性格,不一定会吃亏,说不准——」
「说不准什么?」
严虑笑着拍拍她光洁的额心,「说不准,到最后被缚绑起来的,真是七王爷。」
花迎春听不懂这种哑谜,皱皱眉,思索了起来,最后才顿悟轻轻呀了声。「有这种可能吗?」
「不知道。」严虑也不给肯定的答案。未来的事情,谁也不能先看透。人生哪,有趣的地方在于——你永远猜不到等在后头的还有哪些事情。
无巧不成书,人生不也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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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事太多,招来祸事,同理,祸事来了太多,总还是会发生其他好事来缓和缓和紧张的人生。
花盼春越来越频繁地捎来短笺,里头不多提什么,往往几个字便打发过去,唯一不同的是她所用的不再是焦炭与粗纸,送回花府的纸笺一回比一回更高档。这回拿在花迎春手上的纸笺发散着淡淡墨香味儿,仔细去瞧不难发现墨里有微微金光在闪,竟是金箔!
而书写的纸上印着淡雅的粉色,仿佛是写在花瓣上头,粉嫩嫩的好漂亮,不过这回花盼春写下的字句,惊心动魄——
我跟他杠上了,不是他死就是我亡!盼春。
「盼春,你别这样吓姊呀……」花迎春看到向来冷静的妹妹写出这种置生死于度外的豪气话,跟着担心害怕起来。
叹口气,她很烦恼妹妹会做出啥冲动之举。
但至少目前还能确定盼春活蹦乱跳、精力十足,算是好事一桩。
第二桩好事呢,是抄袭的事。
那日她亲自上曲府登门道歉,说明原委,是严虑陪着她一块去的。他从头到尾没说两句话,就只伫在那里也能让她信心倍增,真是不可思议,他的陪伴安了她的心。
当然,她还是挨了曲家主爷一顿骂,狠狠瞪着人的那种怒骂。她惶恐看着缠在他腰间的鞭子,再看看站在曲家主爷身旁那名年轻男人——满脸上都是一鞭又一鞭的结痂,说不害怕他一鞭抽过来,那真的是骗人的!
最后还是严虑淡淡一句「骂够本了吧」,才让曲家主爷闭上嘴,接过一脸鞭痕的男人递给他的茶水,润润骂了许久的嘴,饮完又再动嘴,只是这回不骂人,倒是转向严虑。
「这种小事,你开个口不就得了,还特别将她送到我面前来讨挨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