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信。」
「我是楚家的子孙,她已经是奉家的人,我们之间不需要太多的牵绊。」楚弦月面无表情,低冷的声调突显他态度的坚决。
他有他拒绝的理由,谁也不能动摇他的决定,就是内心因母子亲情在拉扯,他也会视若无睹。
「她还是你娘,这是谁也不能抹杀的血缘关系。」
「她改嫁他人也是事实。」
「你介意她改嫁我爹?」奉齐天冷声询问,谁都不能污蔑他娘,即使那个人是她的亲生儿子也一样。
「……不。」也许世人有着烈女不嫁二夫的观念,但那不是他,问题是娘改嫁的是楚家的死对头奉家。
奉家与楚家长年不合,他不能不顾及楚家在奉天城的立场,他毕竟是楚朔望一手养大的楚家小太爷,他不希望自己成为楚奉两家争夺的对象,陷他于不仁不义。
「那你介意什么?」
「我不想让朔望担心我的事。」那样子不晓得楚朔望会做出什么事情,接下来他又要费尽心思解决两家的冲突,所以一等到他有能力远走他乡,他便打算不再回奉天城,一来避免尴尬,二来更是不想为难自己。
「为了楚朔望,你就舍得让你的亲娘伤心?」奉齐天不悦,不论什么人都比不上疼他的娘重要,他不想再看娘为了见不到楚弦月暗中掉泪。
不管奉齐天怎么说,楚弦月坚定不退让,他夹在楚家和奉家中间,动辄得咎,他早已不想向任何人解释他的做法,没有人会听,只徒增自己的可悲。
「楚弦月,我已经不想等你点头,今天你必须跟我回奉家见娘。」
奉齐天三番两次找楚弦月商谈他回奉家的事,楚弦月却不肯松口答应他的要求,他已经失去耐性,这一次说什么都要带楚弦月到娘亲面前,了却娘多年的心愿。
察觉奉齐天打算动手,楚弦月冷然低喝:「齐天,住手,你这么做我也不会去见娘,只会伤了我们兄弟之间的和气。」
他不想他们连表面的平和都做不到,这种结果只会惹娘伤心罢了,一点好处都没有。
「就是用绑的我也要将你绑到娘面前。」
奉齐天扣住楚弦月的手腕,楚弦月一个转手挣脱掉,手上的包子在坠地前,一只小手稳稳的抓住。
没有人听见一道不满的低喃忿忿响起--
「要不是我动作快,这个包子就掉到地上了,多浪费啊,会遭天谴的呢。」
茵樱将包子送进嘴里,继续看他们打斗。
奉齐天与楚弦月近距离交手,动作实幻交杂,快如闪电,令人目不暇给。
一来一往,楚弦月不想伤害奉齐天,处处手下留情,奉齐天却是步步进逼,下手毒辣。
楚弦月退到不能再退,一个闪失,他的手臂被奉齐天划下五指痕,渗出鲜血,染红白色衣袖。
鲜血怒红了茵樱的双眼,将吃了一半的包子当作暗器射向奉齐天,阻止他继续伤害楚弦月。
奉齐天侧头一避,躲过茵樱的突袭。
「你害我损失一个包子,坏人。」
茵樱惋惜的瞧着地上沾了土不能入口的包子,她的心隐隐泛疼,浪费食物会遭天谴。
「妳是谁?」
「茵樱。」她怒瞪着奉齐天,报上自己的大名,难得奉天城内有个大人物想知道她是谁,她说什么都不会闭口不讲的。
「妳是什么人?敢插手我和他之间的事?」
看这姑娘的衣裳应该是楚家庄的下人,下人不应该没有经过主子的允许管起主子的事。
过分的是,楚弦月竟然默不作声任这女人在他面前撒野,把他奉家当家的颜面置于何地?!
茵樱冷哼一声,「你敢在我面前伤害小太爷,我就能说话。」要是让楚朔望知道她在场还让小太爷受伤,她不去一层皮也难。
奉齐天怒气冲天,暂时无法冷静思考,他朝茵樱出手,以为可以手到擒来,结果却出乎他意料之外。
茵樱在危急之际安全躲过,并顺势欺身,掌心往他扑面而来。
身体一偏,奉齐天勉强避开,手侧边上的皮肤隐隐生痛。
一个小女孩爬到他头上来的屈辱,让奉齐天所剩不多的冷静完全失去,他下手越发无情,招招致命。
这个人出手伤了小太爷不道歉,害她面临被楚朔望赶出楚家庄的局面,她说什么都不会放过这个大坏人。
茵樱虚招晃过,偷了奉齐天未回手的空隙,运上十足十的的功力要一掌让他再也爬不起来,她没小太爷那么好说话。
「茵樱,住手,不可伤他。」
楚弦月见情况危急,闪身挡在奉齐天身前,他是他弟弟,即使是名义上,即使再怎么不亲近,依旧是他的亲人,他不能眼睁睁看着奉齐天受伤惹娘伤心,不能尽孝已是不该,再惹娘落泪,他岂不成了千古罪人。
茵樱一时无法完全收回功力,虽然楚弦月已经运功抵抗,硬着头皮接下她一掌,还是不由得闷哼一声,茵樱的内力出乎他意外的强劲,难怪与她闲聊时,她对自己的身手非常自豪,语气间完全没听她自谦过。
茵樱的小手被楚弦月的护体神功震得发痛发麻,她甩甩手,不停的哇哇叫,「小太爷,他伤了你,你还叫我住手,这样不是太好欺负了吗?」
楚弦月对她微微一笑,「妳说得也是。」
趁着奉齐天为自己出手救他而愣住的当头,楚弦月回身一脚,踢飞奉齐天,扑通一声,奉齐天落入湖中,成了落汤鸡。
「好耶,大快人心。」
茵樱叫好,但一望向楚弦月,她的脸色难看到极点。
惨了,惨了!
茵樱暗叫,她竟然动手伤了尊贵的小太爷,她会被楚朔望和总管剥皮煮来吃的,她得赶快想办法收拾残局。
「小太爷,我们快离开这里。」
「站住!」
不顾身后的嘶喊,茵樱拉着受伤的楚弦月,使出轻功,冲破奉齐天众多侍卫的包围,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第三章
「茵樱,放开我。」
楚弦月终于开口了。要是出了这林子离奉天城已远,回楚家的时间晚过打更,奉天城可是会被楚朔望掀翻过来,茵樱在楚家的日子更会饱受欺压。
茵樱担心的问:「小太爷,你没事吧?」
「妳带我来这里做什么?」蛮荒的林地值得她带他来吗?
「找治疗内伤的草药。」
茵樱想到只要是小太爷少了一根寒毛,她会被楚朔望找到理由奴役一生一世,不由得脸色发白。
「小太爷,你在这里等我,我去找草药回来给你疗伤,你可千万别乱动,内伤会加重。」
茵樱左右张望,寻找她熟悉的草药。
楚弦月抚着隐隐作痛的胸口,估量他的内伤休养十天、半个月就没事。
回想刚才,他不禁蹙眉,在凉亭内打斗异常狠辣的茵樱与平常那个在楚家庄内人人都可以使唤的苦命茵樱,两者相差太多。
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楚弦月若有所思的看着她的背影,没发现自己对她的关切已经越陷越深,再也无法自拔。
茵樱拿着一把草药回来,用石头捣成泥状,撕下自己的衬裙当绷带。
「小太爷,可不可以请你把上衣脱下来,我好替你敷药?」
他挑眉,「想不到妳连杏林之术都会。」
「学武的人多少都会一点,受了伤才好自己治。」
她生长在野地,再加上照师父的说法,她生性鲁莽,爱玩爱跳,常常受伤,所以这治伤养痛的方法她多少都要会一点,才好隐瞒自己闯下的大祸,不会被师父为了将她改性,把她抓起来痛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