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块布色彩斑驳、深浅不一,简直糟透了。这就是白乐天中意的染铺的染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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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宝雀!」白乐天来到城郊外宝雀住的屋子前,只见几只狗仔正在院子里追著玩,屋里头却是安安静静的。「难道不在家?也没来布庄,跑哪儿去了……」
竹门没上锁,白乐天推门走进院子,那群小狗便围了过来,兴奋的猛摇尾巴。
「陌生人来了还那么开心的欢迎,真不知道她养你们这群狗干什么用的。」白乐天摇头叹道。一只背上有著黑色斑点的白毛小狗扯著他裤脚不放,他只好弯下身来拨开它。「唔,我记得你,叫什么来著?傻……傻皮?」
「汪!」傻皮听见呼唤,回应似的吠了一声。
「你害我的黄莺吓出病来,到现在还病恹恹的,我同你是仇人呢,还对我这么热络。」白乐天抓著傻皮的长耳朵,扭过来转过去,恨不得打了个结才好——
「你在干什么?」
白乐天猛一抬头,瞧见黄宝雀正皱著眉狐疑的俯望著他,他连忙两手一松,尴尬笑道:「没、没干什么啊。你回来啦。」
「嗯。」宝雀无精打采的应道,看来十分疲累。
「喂,你去哪里了?不来布庄也要事先说一声,别让人担心嘛。还有啊,你这两天染的布是怎么回事?色泽黯淡斑驳,和你之前染的差远了,害我大吃一惊。是不是染料出了问题?还是——」
「很抱歉。」宝雀忽然一个大弯腰,对白乐天低头道歉。「我……我还是没办法跟你参加织染大会,我不应该这么做……还是请你另择染坊吧。」
「啊?」白乐天愣住,心里猛一跳。「为什么?怎么这么突然?」难道是因为她已经发现了那两个荷包的秘密、那个被遗弃了的婚约?所以……
「周大爷来找过我。你知道吗?那个——」
「那个锦绣布庄的周大爷嘛,一直很想打败白云布庄的周大爷嘛。」又是这个名字,他今天听得有些不耐烦了。「他找你一起参加织染大会?」
「是啊,以前我替他染过几次布,比起咱们平日做的零零碎碎小生意,他算是出手阔绰的大户了,最近他才打算要给咱们一笔大生意做呢。但是当我跟他说我已经答应要跟你一起参赛,他便不高兴起来,说若是我要与白云布庄参赛,就别再想替锦绣布庄染布了。」
「这有什么!顶多就不做他的生意了,全天下就他一间锦绣布庄吗?」
「可是现在离织染大会还有两个月,我整日往白云布庄跑,全心为参赛做准备,不单是周大爷的生意做不成,也无暇再接别的生意回来做了。咱们是没什么积蓄的,这两个月家里岂不是要断炊了?」宝雀满面愁容,又将手里的篮子举到白乐天面前。「嬷嬷一个人忙坏了,前两天夜里受了凉,头疼得起不了床,大夫来看过後还是没好转,我今天赶著再去替她抓药回来,所以才没去白云布庄……」
唉,他倒忘了这一点。她们只是间小染铺,连个正经铺名都没有的小染铺,每日替人染几匹粗布赚得的几两银子却是她们最重要的收入。他一心一意为参加织染大会做准备,却没顾虑到她的生计问题……
「嬷嬷从小照顾我到大,我若为了想在织染大会一举夺冠的私心而不能照顾嬷嬷,那就太不应该了。所以,很抱歉……」
「有办法!」白乐天猛然大喝,又朝被吓一跳的宝雀笑道:「周大爷不给你生意做,我给你啊。这两个月就当是我雇你当白云布庄的染布师父,不但供你食宿,还每日按例算工钱给你,这样你就不用再为了生计而烦恼了。」
「啊?可是——」
「不用可是了,咱们是夥伴、是朋友嘛,照顾朋友是应该的,这点小忙我还帮得上……喂!你那是什么脸?你可别小看我了,我白云布庄财力雄厚,多养你一张嘴根本就不痛不痒,就算把你跟你嬷嬷接过来住我都办得到。」
「知道啦,老爱炫耀自己的财富,果然是俗不可耐的商人。」宝雀虽然皱著眉,嘴角却是上扬的。「我只是在想你竟然会这么好心,害我受宠若惊,好不习惯。」
「什么?!你这么说也太过分了。我虽曾很坏心的对待过你,但其实我本来是个很好的人啊,我和善圆融、乐善好施,重信重义、见义勇为,众人皆认与我相交很愉快,所以喊我一声乐爷。我本来就是个好人,只有那次碰上了你才——」
「原来第一个让你这个好人起坏心眼的就是我啊。」宝雀小声咕哝著。「怎么会这么倒楣……」
「也许是因为你我有宿世冤仇。」白乐天面无表情的道。「我上辈子受尽了你的折磨虐待,所以这辈子一见了你就想要报仇。」
宝雀笑了,气氛是如此愉快,但两人之间却又是一阵沉默。
宿世冤仇吗?那她头一次看见他时那莫名的熟悉感觉,还有心里头正渐渐萌芽的、对他的淡淡喜欢,又怎么解释呢?
清风拂面、发丝飘动之际,宝雀似乎闻到了玫瑰的香味。「那……就谢谢你了。」
仿佛感受到了微风中的温柔气息,白乐天唇畔勾起了笑,接受了她有些害羞腼腆的致谢。「对了,我再找别的大夫来给你嬷嬷看病吧,好让你放心工作。」
「啊,还有一件事!上回我去织女庙那边喂那些狗儿吃东西的时候,发现有一只常来跟我要东西吃的母狗肚子好大,应该就快生小狗仔了吧。我一直记挂著要去看它。去年有只母狗也是在那儿生小狗,遇上了风雨,没人帮它,它生了一窝十几只小狗後就死了,等我隔天发现的时候,十几只小狗也死了一半,我只好把剩下的小狗带回家里养,就是傻皮它们……」
傻皮又靠过来在白乐天脚边磨蹭,白乐天想著它身世坎坷,只得放弃心里那股把它的长耳朵给打个结的冲动。「不然我先进去问候一下你嬷嬷,待你煎好药、安置好你嬷嬷後,我再陪你去看看那只母狗怎么样了,如何?喔,刚好我还带了玫瑰甜糕呢,来拜访长辈是一定要带点东西的。瞧,这回我用盒子好好装著,就不会碰碎了。」
「做什么每次见面都拿玫瑰甜糕来?好像我是——」
「我府里养的那些雀鸟呀,也很喜欢吃玫瑰甜糕。」白乐天一手提著玫瑰甜糕,一手接过宝雀手里的篮子,边走边笑道:「一块糕剥成小块小块的,几乎成了粉,很受鸟儿们的欢迎呢,没想到你跟它们一样。」
「我?我怎么会跟鸟一样呢!」宝雀急著想反驳,一时却又找不出什么有力的理由。「我是人耶,哪有人会像鸟的,真是莫名其妙。」
「满像的啊,个头那么小,不服气的时候就鼓起胸膛跳上跳下,吱吱喳喳的吵死人了——真的跟小鸟一样喔。」白乐天说得宝雀哑口无言,不给她辩解的机会,他朝门扬了扬下巴。「喂,都到了还不开门,你是笨头笨脑的那种小鸟吗?」
「小鸟都很聪明的!」好不容易想出来能反驳的话,竟是替小鸟辩解,而不是自己。见白乐天一张笑脸十分得意,嘴上无声的对她做出「笨蛋」的唇型,宝雀只能气恼的推开门。「嬷嬷,有个讨厌的家伙来探望你了,快把他赶出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