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周大爷往这里来的半路上,我的手下就通报说白家的人也来了,所以我——」金喜忽然住嘴不说了,充满敌意的注视著宝雀。「你问这个干什么?」
「没什么。我只是想知道刚刚那群无礼的家伙是从哪里来的,还有那带头的乐爷又是谁,光天化日之下不但硬闯我家,还出言恐吓,真是嚣张!」
「你不知道乐爷是谁?」周大爷那老鼠般的小眼睛里闪著惊讶,朝宝雀笑道:「亏你就住苏城外,连苏州第一大布庄『白云布庄』的少爷白乐天都不认识。他那间白云布庄从他爹那一代就是苏州第一了,没想到生个儿子更厉害,天生是块做生意的料,官商两边他都有很好的交情,如今要说他们是江南第一都不为过。我开那间锦绣布庄就是一心想打败他,可惜这么些年来还是赢不了那小伙子。」
「我知道白云布庄,只是没想到那家伙竟然就是白云布庄的当家。」
黄宝雀咕哝著,一脸的不相信,何嬷嬷却听得愣住了,身子一软,险些跌倒。
「嬷嬷,怎么了?」宝雀扶住了何嬷嬷,不解的问。何嬷嬷却只是摇头。
「喔,对了,这白乐天青年才俊,可是金家老爷看中的东床快婿呢,金华染坊的千金,自然是第一布庄的少爷才配得上了。」周大爷意有所指的朝金喜笑道,金喜脸上倒无扭捏羞态,只是冷冷的调开视线。
宝雀愣愣的望著金喜那天生的千金小姐架式,心里想著白乐天那飘飘的白袍、那迷人又可恨的笑眼——一样的富贵,一样的自大,他们俩果然是很配呀……
那家伙竟是炙手可热的女婿人选呢,岂不让他更加骄傲?太可恶了吧……
第四章
隔日一早,黄宝雀去後山林子里采集制作染料的草药,直到中午才回来,一进屋就觉得气氛不对劲。「嬷嬷,傻皮跟大头它们呢?」通常她一回来,那群狗儿就会冲过来围绕在她脚边,今天倒是一只也没有出来欢迎她。
「哦,不知道,我整个早上都在忙,没注意它们,大概都在後院吧。」何嬷嬷手里正做著针线,一听宝雀问,手里的针便戳歪了。她见宝雀要往後院寻去,连忙起身要拦阻。「宝雀——」哐啷一声!何嬷嬷怀里的针线盒掉落在地,宝雀闻声回头,便见何嬷嬷一只手揉著腰、弯身要捡,嘴里唉唷叫著。
宝雀忙将草药篓放下,过来替何嬷嬷捡针线。何嬷嬷松了口气,连忙又道:
「我腰疼的老毛病又犯了,你替嬷嬷上王大夫那抓帖药回来,可好?」
「好啊,我这就去。你也别做针线了,先回床上躺著吧。」宝雀扶著何嬷嬷,搀她进房,她也只得乖乖在床上躺著了。「我很快回来,你休息会儿。」
宝雀走到门口,见天色阴暗,似乎就要下雨,正回身找伞,一个低头便见桌脚旁傻皮它们的食盘,她出门前放在里头的食物竟然一点也没动。宝雀心中觉得奇怪,立刻走到後院找寻,瓜棚下、水缸後,竞怎么也找不著那群狗仔的身影。
「宝雀,你出门了吗?」何嬷嬷在房里坐卧难安,听到外头一阵乒乒乓乓的脚步声,正想开门探看,便见宝雀慌张的冲了进来——
「嬷嬷!傻皮、阿花、大头、黄毛它们怎么全都不见了?!前院後院我都找过了,都没有看到,早上准备的食物它们也没吃——它们去哪了?」
「啊?可能是偷溜出去玩了吧。」
「不可能!它们平常就算溜出去玩,也会先把食物吃光,你知道它们有多贪吃的呀!」宝雀瞧著这满屋子不寻常的安静,心里莫名紧张起来。
「唉,你太紧张了,它们钻篱笆的破洞溜出去外头也不是头一次。」
「篱笆破洞补过了,早上我出去时也有关好门,它们没道理自己跑出去呀!」
「这……」何嬷嬷听了,一时答不出话来,却教宝雀发现了她脸上的心虚。
「嬷嬷,你知道它们在哪里对吧?为什么不跟我说呢?」
「宝雀……」何嬷嬷欲言又止,犹豫著该不该说,心里几番挣扎,却还是敌不过宝雀那张担心的小脸。「它们……让昨天那帮人带走了。」
「昨天那帮人?昨天哪帮人啊?」宝雀脑中一片混乱,飞快的回想昨天曾见过的面孔——有著老鼠小眼睛的周大爷、冷冰冰的金喜大小姐……喔,还有那个只要跟他见了面就没好事的乐爷——「是那个白乐天?!他说一定会来找咱们报仇,是他抓走了傻皮吗?连大头它们也一起抓走了?」宝雀焦急的问,见何嬷嬷无奈的点了点头,她一把怒火烧上心头,转身就要去寻狗。
「宝雀!不要去!」何嬷嬷慌忙拦住她,道:「那个白家……别去惹他们。」
「嬷嬷!昨天他们擅闯咱们家,今天竟然又趁我不在的时候掳走了我的狗,实在太可恶了!简直跟流氓没两样!他不过是那个什么白云布庄的少爷,又不是官,有什么了不起?!凭什么欺负咱们?!」
「他不是官,但昨儿你也听周大爷说了,他有手段、有人脉,财权皆不比官小,还是惹不起呀。他们家的人都一样,爹是这样,儿子也是这样……」
何嬷嬷说得感叹,宝雀听了却奇怪,问道:「嬷嬷,你认识白家的人?」
何嬷嬷见她问,连忙摇摇手,有些心虚的道:「不,我听人家说的,只是听说罢了。宝雀,你听嬷嬷的,不要去找他,不过是几只狗仔罢了。」
「傻皮它们是我从小养大的,我怎么能不去救它们?谁知道那个白乐天会对它们做出什么事!太可恶了!就算要报复,也只该针对傻皮呀,他把大头它们一起掳走干什么?!」愈想愈气,愈想愈急,宝雀再也耐不住了,推门就要走。
「宝雀,傻皮它们也不知道到底是被掳到哪儿去,你这样没头没脑的——」
「黄姑娘、黄姑娘!」门外传来一阵焦急的呼喊,宝雀回头看见小铁匆匆忙忙的跑了来,喘得上气不接下气。「快、快跟我进城去!大事不妙啦!」
「小铁,怎么回事?什么大事不妙了?」
「是傻皮、傻皮它们——」小铁喘得只说得出这几个字,宝雀却已吓出一身冷汗了,立刻拉著小铁往城里奔去,不顾何嬷嬷在後头不死心的劝匪:
「宝雀!别去了,白家没一个好人,你别再跟他们有牵扯了,宝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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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才我看到东大街上围了一群人不知道在看什么,我跑过去凑热闹,发现站在人群中的竟是那天书你被土匪划了一刀的白衣公子。你知道吗?原来他就是白云布庄的乐爷哪!我正想跟他打招呼,他便从人群中一眼望见了我,招手要我过去;我一过去,就发现傻皮被绑在树下,大头它们给关在笼子里,一个厨子在後头磨著刀,还煮了一大锅水——乐爷要我来通知你,他养的黄莺被傻皮害得再也不能唱歌了,他今天就要替它报仇,要举办一场什么香肉大会的……」小铁一路上说得口沫横飞,宝雀则听得心惊胆眺,跑得更快了!等到他们俩终於赶到了东大街,早已汗湿了全身。小铁几番奔波,更是累得两腿直发抖。
「香肉大会?!」宝雀看到那张高高竖起的旗子上写的字,既惊且怒,立刻窜身挤进人群之中,一边挤一边大喊:「白乐天!你敢动我的狗一根寒毛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