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浚宽是总经理,其实他没有理由不是,他的气质他的自信,他深沉的思想,还有他近乎完美的好。宋丹云自己也有这感觉,阎浚宽不是普通的上班族。
只是当她突然顿悟后,还是懊悔自己从前的鲁钝。
其实阎浚宽从来没说过谎,一直以来,他在电话中说得都是实话,他从来没有企图欺骗她的感情。
原来,这一切都只是她在自作多情。
仔细想想,哪次在电话中,阎浚宽跟她讨论的不是公事?他这么有耐心地听她说话,不过就是想知道她这个低级员工的心声罢了。
而有建设性的提议,总经理不是很英明地采纳了吗?还交由董事长的女儿亲自执行。
总经理的未婚妻——阎浚宽的未婚妻。
真傻!
爱上一个人真傻,人家都有未婚妻了,自然就对她没那意思,她还拼命对人家送秋波,不过是吃了一顿饭,就强吻了他。
阎浚宽一定觉得她很奇怪吧?
哈哈……
下意识地牵动嘴角自我解嘲,没料到连眼泪也被扯了下来,宋丹云觉得她再也走不动了,索性慢慢沿着栏杆滑坐地面。
笑容来得短暂,泪水却不停长流。人真是傻,明明知道爱情苦多于甜,痛苦永远比欢笑多,还是不停地往里头栽。
她原本以为爬个几楼对她来说没什么大不了,现在才晓得有些梦想,不管怎么努力,永远还是梦想,可望不可及。
阎浚宽怎么会去喜欢她!他的未婚妻是翔龙的财产继承人,是个既高贵又优雅的富家大小姐,这样比较起来,她宋丹云当然就什么也不是了。
“小姐,你还好吧?”
“……没事,”宋丹云强笑道:“我只是……有点痛,你知道的。”她指指腹部随便扯道。
林家靓明了地点头。因为今天是月初的董事大会,她在邻近楼梯间的会议厅准备,才会听到这里有声音。
“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没……”宋丹云拭干泪水,尴尬地站起来:“我是来……拿财务预报表的。”
“噢,对了。”林家靓引着她上楼到自己的秘书室,“你是会计四课的吗?我原本以为你们今天不会要……”说着往柜子里寻找。“在这,辛苦你了。”
宋丹云糊里糊涂接过,也不知道怎么会走到这里来的。
九楼的部门不是她的职责,因此她从没来过,也不知道在他们狭小的办公隔间外,还有这样富丽堂皇的办公室。
难怪每次跟阎浚宽说话,他这边总是安静无声,甚至还有回音。
“朱小姐好,”林家靓朝着宋丹云背后招呼,这一声令宋丹云颤抖不已,连头都不敢回。
“好,总经理在里面吗?”朱晨音忧雅地问。
林家靓点点头,答道:“再过半小时就要开会了。”
“我跟他有私事要讨论,”朱晨音微笑说:“开会之前不要让任何人打扰,好吗?”
“好的。”
宋丹云一直竖直双耳聆听着朱晨音的声音,就跟上次接电话的女人一模一样。她听着她转身,转动把手,门也不敲地进入办公室,把门关上,也关上宋丹云最后一点希望之窗,把她的心锁入黑暗。
“你还好吧?你的脸好苍白。”林家靓关心道。
“呃……没啊!”宋丹云摇头。“她就是朱晨音小姐,阎浚宽的未婚妻吗?”
林家靓先是一怔,为什么她会直呼总经理的名字?但谅在她身体不舒服,也是情有可原。“是啊!”
“是吗……”宋丹云捏着预报表,勉强挤出一点笑容,跟林家靓道谢,便转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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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晨音走进阎浚宽办公室,他正躺在椅子上假寐,让自己清静下来,把资料在脑中模拟一遍,这是他在开会前的习惯。
“晨音,有事吗?”听见开门声,他也随即起身。
“你想他们会通过吗?”声音中还有点兴奋。
阎浚宽坐直身子,诚实道:“太早了,你才到公司一个多礼拜。”
“可是,昨天的研讨会反应很好,你有交代家靓把资料整理给董事们吗?”
“有,我不会放弃这次的机会,但你要有耐心,今天不一定会成功,可是我保证他们会留下好印象。”阎浚宽举起双手,先打断朱晨音的插话,说道:“来日方长,你有很多优势,不要急好吗?”
“才怪!你要离开公司了。”
朱晨音掏出皮包中的一封辞职信,这是今早阎浚宽交给朱哲雄,而又转交到她手上,用意是希望朱晨音能挽留他。
阎浚宽无语,这是他意料中的事,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当初我们订婚时,就有一个默契。”
阎浚宽同意:“我们暂时妥协,免于双方家人催婚。”
“我们彼此心照不宣,我心里很清楚,所以我没妄想能用这身份留住你。”朱晨音将辞职信放在他桌上:“可是,你答应要帮我取得经营权,记得吗?”
他再次点头:“但我没有保证一定可行。”
朱晨音深吸口气,说道:“我了解,因为最大的阻碍就是我的父亲,我能要求你什么呢?大部分的人都认为,这企画能顺利进行,多是因为你给我的帮助,但他们也忽略了我所做的努力,正因为如此,我才了解我不能一直倚赖你。”
“我知道我刚来公司一个多礼拜,又还只是体制外的员工,当然不能抱太大的希望,但我想要早点解决经营权的问题。而且我有预感,也许在今天、或明天,你会正式对我提出解除婚约,并且远走高飞。
“女人在这社会上求生存,比一般人想像得还要困难,不论她受过多高等的教育,有多稳当的能力,在社会大众的认知里,甚或在她自己的认知里,总有一天,她都要回到家庭,为一个男人的家庭付比不对等的奉献,因为,那是千百年来被社会广为接受的——女性的天职。每个人或多或少都在下意识中认为:厨房比办公室适合女人;抱着小孩的女人,比提着公事包的女人来得可亲。
“如果一个女人有成功的事业,人们就会说那一定是巧合,她只是比较幸运罢了,不是她有个财力雄厚的爸爸,就是某些个男人在帮助她。人们在表面上曲意奉承,骨子里仍是不服气,贬低她凑巧的成就。”
朱晨音看着阎浚宽,他很仔细地聆听她说话,令她很欣慰。“你是我见过最诚恳的人,我曾经希望得到你的爱,可是我也知道我只能选择一条路。当有人告诉我,昨天晚上你和一名女子幽会,我虽啼笑皆非,怀疑多过于忌妒,却了解我们分道扬镳的日子到了。
“而最近我也渐渐领会到,只要翔龙有你,我父亲就永远不会正视我这个女儿。所以今天,即使我父亲不答应,我,朱晨音,还是要以翔龙未来继承者的身分,批准你的辞呈。”
“谢谢!”阎浚宽起身,和她握手致意。两年前的朱晨音,还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千金大小姐,甚至无法完整地表达自己的意见;现在他听她说出这番话,足以证明她已经不是从前的朱晨音了。
“想想我爸爸也更是可悲,他花了这么多钱徵信你,却始终没发现挖角的人就住在你家里。”她解嘲道,有点强颜欢笑。
朱晨音握住阎浚宽的手,不舍这良师益友。这两年来,阎浚宽牺牲自己的休闲时间替她补习,教导她充实自己,这一别离,往后在商场上两人便是竞争对手,不免一阵感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