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拾夜抽出张面纸,细心的为他擦汗。
“一定是你熬夜的结果,”她开始唠叨,“正常的睡眠时间如果不睡,补再多眠也是没用的,瞧你,作恶梦了吧!”她一副教训坏小孩的口气。
从袋子裹拿出一瓶康贝特,体贴的帮他打开并插上吸管,“喏,康贝特,喝了再上路。”
罗修默接过两三口就解决了。
朱拾夜开始唱起歌来,辛晓琪的“领悟”。
听她唱了一段后,罗修默终于忍无可忍的扭开收音机听广播,他一向不喜欢凡间的歌曲,但跟朱拾夜的歌声一比.广播的歌曲简直是天籁。
“喂!罗兄,”朱拾夜大声嚷嚷,企图将她不满的声音盖过嘈杂的广播,“我是看你人不舒服才好心的唱歌让你舒服点,你现在开收音机不是摆明嫌我吗?”
罗修默回她满脸虚笑,“谢谢你的好意,你知道有种鸟类叫乌鸦吗?你去跟牠比赛,肯定冠军。”
朱拾夜对他嘲讽的话的反应是甜甜一笑,伸手关掉收音机,继续唱她凄美动人的“领悟”。
***
终于,车子驶到了关颢公司门前,虽然今天星期六只上半天班,但以她对关颢的了解,朱拾夜知道他一定还留在公司加班,跟关陆一样是个工作狂。
“谢啦!罗兄。”她开门下车。
“嘿!小夜,等等。”罗修默挥手招她过来,“凡事别太极端,好好保重自己,好吗?”事到如今,他也只能这么说。
朱拾夜虽然觉得他的表情语气不太寻常,但还是乖乖的点点头,跟他挥手道别后,就蹦蹦跳跳的跑进公司。
罗修默深不可测的黑眸直凝望着朱拾夜纤细的身影消失在门后,他的眼眸倏地转换成银灰色。
他是帮关陆逃过了一劫,但是目的不是为了救关陆,而是紫蔓,他不要她再度活在痛苦里,当然有一些原因则是因为自己不想再度失去她,即使她与关陆在一起,只要她快乐健康,他不在乎,他要永远守护她。
走进公司的朱拾夜被一个冲撞物撞倒在地。
“唉哟!你走路不长眼睛,撗冲直撞的,赶去投胎啊!”她故态复萌的马上@批哩啪啦的就骂了起来。
“小夜。”一声破碎的低沉呼唤。
朱拾夜停止拍打衣服的动作,抬头望向来人,“阿颢!”她驽讶的叫。
这真是阿颢吗?头发凌乱,脸色苍白,最不可思议的是他居然红着眼,显然刚哭过。
“阿颢,”她从地上爬起,四周空气沉甸甸的,“发生什么……”
她还没说完,就被关颢一把拥进怀里,拥得那么紧,紧得她几乎无法呼吸,更诡异的是,他开始嚎啕大哭了起来。
朱拾夜开始有了不好的预感。
她努力挣脱关颢,这实在不是件容易的事,因为关颢抱得死紧,但她还是脱离了。
她掏出手帕——关陆的手帕——递给关颢,但他只是一脸悲凄、眼神哀伤的直直的盯着她。
这该死的关颢,害她心情也跟着沉重了起来。
她蹙着眉头,“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她环顾四周,“没被偷、没被抢,你干么哭成这样?”
“小夜,你要坚强一点。”关颢终于开口了,只是他的声音颤抖哽咽。
大家今天都吃错药了吗?朱拾夜火大的想,罗修默要她坚强,现在阿颢又要她坚强,搞什么鬼?!
“坚强什么啊?我一向都很坚强呀!有什么事你就直接说出来,干脆点好不好?”她提高音量,比手画脚的表现她的愤怒。
关颢抹抹脸,说吧!他想,反正她早晚要知道。
“关陆今天早上搭去日本的那班飞机……坠机了。”他深吸一口气,然后沉痛的说道。
霎时,朱拾夜脑子里一片空白,久久说不出话来。
“不可能,不可能的……”她喃喃低语,“陆大哥今天早上还好好的跟我说再见……”她猛地扯住他的领口,眼神狂乱,“你为什么要编造这个谎话,这不好笑,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她一连喊了十几个为什么?喊得脸红气喘、声嘶力竭。
早上他们还一起计画未来,她要穿着雪白的结婚礼服跟他进教堂,她会保留礼服给女儿,他说一回来就要回老家去跟老爹老妈提亲,他说他会永远爱护她、保护她的……“小夜,你哭吧!你哭出来会好点,小夜,你哭呀!”他害怕看到她这样面无表情、脸色苍白、两眼空洞,他用力摇晃她,对她吼叫。
朱拾夜无神茫然的双眼飘到他脸上,焦点逐渐凝聚,她微歪着头看着关颢,仿佛他是个怪物。
“我为什么要哭呢?陆大哥没死啊!”她气若游丝的说,但声音却清晰无比。
关颢竭力压抑的情绪猛然间爆发了,他用力推开朱拾夜,害她踉跄了一下,身子摇摇欲坠。
“他死啦!电视上新闻名单公布了,关陆的名字也在那上面,飞机是在半空中爆炸的,底下是海,是海呀!你听清楚了没,是海呀!”他泣不成声,整个身子靠倒在墙上猛捶着。
朱拾夜张大嘴巴,喘不过气来。不会的,不会的!她想。
“阿颢……”她无意识的摇着头,扯出个哭笑,“你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她开始歇斯底里的笑了起来。
“小夜,我也希望我是骗你的,我也希望这次是个玩笑,可是……”他跌坐在地上,抱头痛哭。
朱拾夜像发疯似的跑过去捶打他,“你胡说、你胡说、胡说、胡说!陆大哥说他一回来就要娶我的,他还送了我这只戒指……”她胡乱的将戒指由指上扯下,割破了她的手指,怵目惊心的鲜血染红了钻戒。
她将戒指递到他眼前,“漂不漂亮?”她的脸上浮现梦幻般的光彩,“陆大哥说等我们结婚后要送我一个更漂亮的。”
她豁地站起,“对了,我要回老爹老妈那边去,明天陆大哥一开完会,就会到老家去接我,他要跟老爹提亲的……对!我要回老家去。”
她摇摇晃晃的走向门口,但还没走到她就软绵绵的倒了下去,她最后的意识是关颢的大喊声及罗修默忧心忡忡的表情。
***
“丫头,老妈给你煮了碗面,你乖,开开门,让老妈端进去哦!”朱妈妈在房门外头等了一会,还是一片寂静,她无措的看着同样担心的老伴。
他们又将面原封不动的端回大厅,朱妈妈一放下面就开始啜泣了起来。
“我可怜的孩子,怎么会让她遇到这种事呢?”她边揩淭边怨叹。
朱老爹安慰的拍拍老伴的手,叹息道:“唉!事情怎么会搞成这样呢?”
自从昨天朱拾夜昏倒,关颢及罗修默将她送到老家后,到今天已经整整一天了,这段时间朱拾夜只醒来过一次,是在今天早上,她一醒来就冲到杂货店将所有的报纸全都买了一份,回来后就把自己锁在房间里,任何人敲门都没有用。
“我去跟她说。”一直沉默寡言的罗修默突然冒出这句话,所有的眼光立刻集中在他身上。
“呃!罗先生,你有把握吗?”朱老爹问道。
对于这个全身黑的男子,老实说,朱老爹对他的感觉并不太好,他身上有种邪恶的气质,令他不舒服,但奇怪的。他的直觉告诉自己这个诡谲的男子并不会伤害他的丫头,而且还令他想起……“先生,冒昧的请问一下,我们以前是不是有见过?”朱老爹问。罗修默的气质像十八年前他要带丫头去报户口时所遇到的黑衣人,但,不可能啊!怎会有人经过了十八年的岁月还是同样年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