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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过慈森递予的茶盅,乐雁仁立在霄身后,沉重的步伐却令他难再跨出一步,仅是愣看着霄的背影,未发一语。

  而霄也未将头回过来或开口讲话,一径将视线锁于池中莲。静寂的午后,仅剩鱼儿跃起的溅水声,轻轻,轻轻的响着。

  时间在这情境下流逝,好一阵后,霄才先开口:“方才,是你主动牵着岑的手?”

  突兀的一句问语。



  艳阳栉光泄洒,乐雁低头看着自己的掌心。曾经,在初识时,那小小的手在暗夜道路上,牢牢握着自己。而紧握的双手并行,那小手牵引他来到白昼,也未曾放开的。以为,会是永远的,还是松手了,不曾再接触的。

  “是。”

  一字应语,沉沉包含多少心事。

  “果真是吗?”转过身来,霄的视线终于与乐雁对上。

  “过来朕这边坐,有些话,想同你讲……”

  “你可知,你手中捧的茶,是何种茶饮?”



  “奴才不知。”

  “这茶,是唤作‘芙渠茶’。以莲花叶泡成,听似简单,但功夫若是未作全,这味道可就走偏了。尤以奇特的是,它不得取沾过雨水的莲,所以必是要在少雨之地,才采得的基材。但,干燥之地,怎可能会有大丛莲生呢?所以取材是困难。”

  霄讲着不着边际的话,视线也是远着。

  “赏荷宴,喝莲茶,这莲与荷的不同,你可是分的出来,雁子?”

  “奴才不知。”

  像是知道乐雁定有此回答,霄是笑了。浅浅的笑容,倒真似芙渠出绽,美的惊人。但在眉宇间不明显的纠结,却是让这清丽笑容,无形中添了一分幽怨之色。

  “莲荷、荷莲,土人爱将他俩并称赞颂,便知晓他二种花是何等相似。”小心摘下一朵飘过身边的荷花,霄续讲。

  “但,相似毕竟是形貌,他俩,终不是同株花。叶、花、果、茎,只要有心细瞧,都能直觉不同……乐雁,‘我’想相信,你是有心的啊!”

  不是用“朕”作自称,那字“我”,霄是下的重了。将那朵荷花轻搁在乐雁身前,霄合上了眼,一切又再归沉静。

  细细揣摩霄的意思,乐雁是乱了。这接踵而至的问语,是有何暗示存在?真是他想的那般吗?还只是他的误解?

  “你不要靠过来!”

  一声怒吼,突兀打断乐雁与霄这处的宁静。两人抬头,见到的是岑穿过了床舱,背对着他们向另一边咆啸。

  顺着岑的视线望去,阴暗船舱慢慢浮显走出一人影。没有丝毫生气,宛若一履孤魂般,仅剩那凤飞的眼眸中,还燃着两盏微弱清灯,幽幽怨怨,说不出的哀凄。

  郝政光。

  面对这突然的情形,乐雁也再难将思绪集中,一起身就是挡护在霄身前,惟恐会发生任何有害于霄的意外。

  而果真,乐雁的预感并没有错。

  “不要再讲了!我喜欢的人是……”

  益趋激动,岑是转身跑向霄与乐雁。迅雷不及掩耳,乐雁甚至来不及阻挡岑。莲荷双生,难辨其形。岑在揽住霄手臂的同时,一个脚滑,昆舟边栏又是浅矮,岑霄二人便是双双落水!

  水花溅起,晶珠之串,在烈日下烁出七彩光辉。

  ”霄!”

  如同那声呼唤,再无其他思索的,乐雁直接纵身跃入水中。贾桦宫池为能行舟,故是极深,所以即使连乐雁都触不着底,何况于霄与岑。且在水中交缠大把的莲根,更是增添危险。

  着急的,就在政光也欲随乐雁一起跳下水救人时,突然一双纤手从身后用力拽住了他。

  “既然你不敢再规矩触碰岑,那你一并搅和下去做什么!郝国师!你知道你现在该做什么。”素有佛心皇后之称的慈森,是动了极大的愠火,每一字句都是咬牙的怒气。

  “放燃烟!通知所有舟船停止行进!立下杆干还有集中明灯打亮水面!”

  有着盘根交错的池水,是混浊的,根本难以见物。纵使乐雁是在霄落水之后随即跳下,却也是难寻霄的踪影。

  近乎痴狂了,乐雁在水中奋力寻找霄的踪影。有别于夏日的寒冰池水,刺痛乐雁每一寸肌肤,但心脏却像是无限膨胀,滚燃一股焰浆于内爆破。

  “霄,你在那里!在那里!”

  像回应他内心的呼唤,终于,乐雁看到了一模糊的人影,是霄!

  揽抱住霄,乐雁赶紧踩水游回船上。一上船,便有宫人围上为他俩覆上里巾,在喀出几口水后,霄也是恢复神智。

  “您没事、没事吧,霄,霄……”紧紧拥着霄,乐雁再是泣不成声。“唔,雁子?霄呢,霄在那里?”

  一语惊醒梦中人,他,救错人了!

  就在乐雁惊慌的要再跳回水中时,一群宫人拦阻而上,顺着宫人的告知及指引,乐雁在另一艄船上,看到了霄的身影。拥着慈森,面对着乐雁,滑过丽容的水滴,未知是池水或是泪水?

  ——乐雁,你可辨得连与荷的不同吗?

  第八章

  皇城轴心干清宫右侧,是锺粹、承干、永和、景阳等数中宫所在。而其中景阳宫以设置藏经合为主,并于庭内列二堂,分别是接见朝臣的古鉴斋和休憩的静观斋。

  在霄逐渐成长后,这儿便是他取代御花园长驻之处。

  比之干清宫内的御书房,除了宁静外,在历久典藏的经籍包围下,古鉴斋更别有一番隽永的沉着气韵。

  但今日,意外的访客,却是将纷乱之气引入此境。

  “朕不会批准这请求的!”

  周边镶上银缎的帕子,被霄重力砸落地,以殷朱泥大大写了个“霏”字的帖面,无语仰望天台。

  “你可曾看清使节所呈上的内容!他们特别指定要朕三等亲族内的公主和亲啊!”

  与霄迎面对立的是当朝国师郝政光,承受皇上的暴怒,他选择无语回应,只默然地拾起霄摔下的帖子,拂开灰尘又再搁回案前。

  “先不论我朝与霏国长期以来的微妙邦交,朕曾在多年前的国宴上,面会当时太子高茔,也就是现在的霏王。那等邪气,毫不掩饰的,就可明显感受他的冷峻和残酷。”

  霏国,西域最是蛮横残暴的国家,靠着不断的侵占攻伐,数百年来被他们并吞灭绝的国家不在少数。也因此,在先帝圣宗时,霏国便已占有足与耿朝抗衡的国土。

  但在形势上,他们还是与耿朝保持一定的友好邦交,只是在边疆的小动作亦从未止歇过。

  而忆及当时,是霄初登基没多久的首次国宴,所以各蕃邦皆有派遣高官贵族祝贺献礼。但就独独那人,霏国的皇长子高茔,带给霄强烈印象,确实的惊骇感!

  一对异族特有的翡翠眸子,镶在彻世的凤翎眼中,根深至内心似,锁牢视线,就紧盯着霄看,那霏高茔在当时,也才不过是一个刚过束发之年的十来岁少年啊!却有如鹰梢猎物般,极具侵略性的眼神。

  这让当时尚未足十岁的霄,惊得是数夜难寝。烙了个那么深的印象,过了十数年都难灭的……。

  “如今由那人特别指定要朕的亲族,朕不信其中会无诈意!”

  听至此处,一直保持静默的政光,终于开口:“纵是阴谋,也得行。和亲之策多少能拖延一段时间,以我们现在兵力。接受这个请求,显是利多于弊。”

  先帝偏重墨家思维,以至耿朝兵力虚悬已久,继位的霄虽有心培育兵权,但实非一朝二夕可轻易达成。

  同时,虽不知详细敌情,但历来以攻战为宗的霏国兵士,是只有更勇健之道理。而此时他们却主动提出和亲要求,虽然其中有阴谋的可能极大,但相对利弊两衡,他们是只有接受的道路可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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