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因为这个动作,霄便是清楚见得,乐雁颈上的点点红色吻痕!
“雁子,你,你跟岑……”
怎么也讲不清的话,在霄愤怒难过的转身跑开,乐雁的疑惑不解下。
这一个交身错过,便是好几年的误会。
第七章
在人生韶华过了大半,张弦月之刻。
时常,他开始感觉困惑,好像再难溯忆往日。到底,他是在何时完全褪去了童稚,想来是模糊。
隐约记得,那是某年夏日时所发生的事。
是了,在岚儿跟霖儿出生前一年的仲暑,龙朔十二年。那年他正望弱冠之年,整十九。
在那事发生之前,其实他还是带有分童稚的,性子又是倔,所以咬着一份误会,竟也磨了三五年。自认为是成熟的大人,所以不肯低头,只殷盼对方先来握自己的手。
未曾知晓,真褪离了童稚,再难回归的路程,会是如此举步艰辛。那双手,也再难去握紧的。
时而,一个人的成长,不在于他得到什么。而是,在他真了解自己失去什么。
那事,纯粹是个意外,却剖开了每人内心故意忽略的疤口。
其实他五人心中都藏着一倾危的天秤,而轴心则是彼此共依托住同一点。那翻覆的舟船,就也是搅乱了平衡点。
只是当时,他看的浅些,未能了解每人内心的疤口。独独紧纠着自己心中的痛,从狭窄的观点看事情。
于是,一步一步的错,让那份天秤的轴心,沉在湖沼下。
直到在数十年后,人事皆非的今刻。看清一切,从那湖底天秤杓起的,仅剩淤了多年的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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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湖十里长,倩魂百里遥,荷影千丈阔,人心万丈远。湖广不映魂,荷艳未留心。一曲相思唱,悠悠且幽幽。”
桦池回漾涟漪,是因昆舟轻荡,是因富人颂曲。
龙朔十二年,仲夏时节,贾桦宫池荷花出绽,清丽犹盛往昔。是以,林皇后办赏荷小宴,举邀岑王郝国师,二辅政主臣列席。
“雁子。”玄筝般的美声,在一阵南风流拂过时,低喃唤语道。“其余宫人,朕是都遣于它舟了。你俩难得见面,还有何顾及,可不去同岑好好聊聊吗!”
轻倚在九鲤红桧席上,白晰的颈子及细腕从薄袍露出,长睫毛垂帘似遥眺着远处盛荷。霄是一副慵懒样,每一字句都轻的柔的,仿佛午后过水的蜻蜒,难惹艳阳多分一丝关注。
“请允许奴才随侍您。”照例的正解回答。
自从大婚之后,霄只要语及岑,就皆会对乐雁这样说语。纵使霄努力表现的漠然,但自小顾大霄的乐雁,是再清楚不过——这是试探的口吻。
他对他有误会,可就是不愿言清。
霄是在四年前便迎了后,只余一年,也将介弱冠。而虽过了成长期后,那曾在童语时发的愿,“将来要长的比雁子高!”是没达成。但成年的霄,完全地继承了母亲的美貌,更甚,且在妍艳中染透父王的修长文人体态。
雪山昙花,千年一绽,一夜即凋。极致的呈现,是在瞬间,而霄却是将那份绝顶瑰丽,在顷刻永恒凝锁。
就年龄、外表,霄可都是个成熟大人了。但乐雁知晓,他仍是索回一股孩子气的。不再明显表彰倔气,是转成小小的别扭,用不在乎的口气说着反话,以另一种型式,表达他的真挚。
但乐雁是迂,故不能看清误会何在,亦难解开问题中那道卡栓。于是,维持自己的不变,如往昔默默跟在霄身后,是他唯一能做的。
一步步,从未迷失跟随霄的脚步;但,心却随着霄的成长,一步一剥离。
“霄……”一个名讳,刻在心中,便是一辈子的哑音难呜。
“雁子。”与霄同频的声音,伴随动作,自身后握住乐雁的手。
“借我一点时间,我想同你聊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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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子,你该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岑不着一丝情绪的冷音,以肯定语气问道。
“奴才不懂您的意思。”
“我信任你,所以不要再同我打哈哈了。这儿也没有外人,你就直讲吧!”穿过舢堂,来到没人的船尾,约略览过周遭情形,岑剖自问题。“那女人……林慈森,她是什么意思!”
岑王爷与郝国师,两人虽皆是皇亲国戚,也各秉有重权。但不知是在数年前起,岑王爷对郝国师的敌慰,未有来由突然浮出水面,成为在野官场皆知之事。所以为不得罪双方,官员们私下的宴席,都会错开帖子,未敢让两人碰头,成了一种不成文的规矩。
但这回由林皇后举邀的荷宴,却是强颁懿旨,同时邀了二人出席。
就方才谢礼时,乐雁便隐约感觉不对,却不知会让向来淡漠的岑,有如此大反应。几经思量,乐雁还是保留了部分的真相回答。
“皇后,她只是说很久没有见到皇叔了,希望见见您。”
而郝国师则是在知晓此事后,私下向皇后请求赴宴的。这点,就是乐雁所保留未讲的。因为瞧岑对政光似乎很是厌恶,说了这话,惟恐要让两人更有嫌隙。
所以乐雁并未言清这点,但让他另有不解的是,林皇后慈森,似乎总对岑多有一分关心。隐约觉得是不对,不过乐雁倒未曾深究。
“最好是这样,我可丁点都不想再瞧见那家伙。”撇了霉袖,岑挑高的语气,不全是怨意,亦有种难解读的莫名情绪于内。
“奴才斗胆询问,您二人都是皇室要臣,为何您要避着郝国师?”
多少感觉到岑语气中的异然,乐雁禁不住如此好奇问语。且就往昔的记忆,岑对于政光的百般呵护,是没有抗拒的,但,一切却也在大婚不久后,变卦了。
“我……”面对乐雁真诚的关心,岑反而无法回应,绯红了脸,再难接口一句。
就在此时,船板另一头逆光迎来一修长人影,淡淡叙语道:
“这也是几年来,找一直想向您请教的……安乐雁,还麻烦你先避一避,我有话要同岑王爷叙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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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政光的出现,乐雁别了岑,再回到船舱的另一头。而一穿过舢堂,映人眼帘的景象,是见着霄与慈森并坐在停泊的昆舟船头,彼此笑语漫谈。
两小无猜样,倚在慈森肩头的霄,看来很是安心。纤自指尖掬过碧水,拨开重重涟漪。慈森的笑颜则似母亲和蔼,就静捧着茶盅,专注聆听霄说话。
曾经,那是他的工作。很久以前,也有个孩子,总爱窝在他怀中,讲梦想说笑语。但曾几何时,孩子长大了,而出航的船舶,也换了避风港。
或许,他是不该打扰他们。
一步一步的退,乐雁脚是履上蚕绢作的昂贵鞋子,走是行在平整的道。但每一个步伐,都较童年时赤脚奔在泥地上疼。
血,则是淌于一颗外观完整的心里,一步一刀的刨,一步一步……。
“乐雁,你与岑王爷已经谈完了吗?”侧坐的慈森,发现乐雁的身影,这般唤着。未别尊卑的,她总是这样柔柔唤他的名。
将倚在自个肩上的霄扶起,慈森起了身,罗裙轻曳,直步到乐雁跟前。“我有些倦累,想进舢堂歇歇,就劳你随侍圣上了。”在乐雁跪身前,慈森是阻了他,温柔的笑颜中,似乎别有给乐雁的暗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