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今儿个,身体出了这等状况,吕嬷嬷建议他找个资深太监帮着瞧瞧。霄也因政光要验核朝务作业,难得是准了假,否则不知还要待到几时,才有机会再回来瞧瞧。
但,真回来了,乐雁反而感觉怯羞。现下这等情况,岂不像是待有求于人,才来访的投机心态吗!
又是往死胡同钻去的思绪,让乐雁再难跨出那一步伐,就是愣站在太监房前许久。
直到那熟悉的动作,从后一个亲热的大力揽臂勾喉。
“嘿!这可不是小雁子吗!”豪爽的大嗓门及像座山似的魁梧身子,乐雁回身,便是见着阿侠十足阳光的笑颜在眼前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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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俺说这事,那有什么大不了。”
听完乐雁诉说下体流血之事,阿侠将乐雁按坐在炕上,将里袍揭开,稍作诊视后,便以如此定论做结。
“真的?那,那要怎么处理才是?”
乐雁并非不信,但银针泄血虽已趋缓慢,仍少量滴流着。再见得,还是令人惊惶。
“怎么处理,身体伤口简单,但心窝窝头,要根治是难啊!反正不管如何说,你们一个一个还不都这么陷下去的
边说阿侠是边往稍远处热水炉去,乐雁无法见得他的表情,但那语音是明显听来哀沉的。
“其实,姚姚当时便有交待俺,只没想到,你个小雁子可是拖到这会子才现身。俺不会怀疑他是否看错,只怕你在前头亦有了要好的哥俩,纵是托俺照顾了,你人没来不也一般无用。”
捧着热水盆跟干净帕子,阿侠再凑回乐雁跟前时,已然换回开朗的模样。但乐雁也知晓了,他先一句话语,是在怀念谁人。
那个,在人生未到尽头前,就先一步分离,待乐雁像亲兄长的宫内哥哥,姚姚。他尚在皇城时,便总为乐雁设想的周全,就连离去了,竟也记挂他在心内。此生,却是再难相见的故人啊!
益想益觉心酸,热泪终于自乐雁眸中淌落,令他久久难以自抑。
“在清理时,是要痛着,小雁子你可耐着些别动。”以为是动作弄疼乐雁,阿侠有些慌乱的,在脑中搜索安抚、可转移注意的话题。
“咱们太监之所以得居皇城,可以服侍圣上等尊贵之人,便是因为割除了命根子,宝贝儿。至少,在身子上非一般常人了,才能触及那天际菱头角儿。”
阿侠的动作老练,拔除银针的速度,是快准着。倒没让乐雁感到太强烈的痛楚,但浸过药汁的绵棒触及伤口时,是真痛了。
但咬紧牙,乐雁尚是挺过了;不过正与阿侠所讲的一般,那非常人的身体,在精神上的凌刑,还是让他撇开了头,再不敢低头俯视……。
“但去掉的仅是外生殖器,内部的器官、导线是仍存在的。所以只要在过于激动的情况,又没有经过调整、疏血过的,银针偏动,那要得容易戳伤、泄血呐!不过你别看这血可怕,要没排出,淤着才真危险的勒!”
以温热清水洗涤过银针及伤口,再植回银针,重新调整过位置后。望着撇开头,不敢再瞧伤口的乐雁,阿侠是沉沉的叹息道。
“唉,你是姚姚带进来的,你们两个可就是有那么分像。不是形貌或性情,而是那么气息,待人的执着啊!但你又比他憨上一分,恋上的对象难那么多层……”
“踞在你心头上的,不是任一个小宫女或太监,是皇上吧?”
从阿侠口中,听到那一直以为自己已藏妥的心意。乐雁撑起身子,瞪大了眼睛,却是再无法言语。
“傻孩子,要俺看人,也是迂着。但姚姚他早瞧着了,在他离去那夜,便已将这揣测同俺讲,说你这路要是难行,求俺好好照顾你。瞧你的反应,该是真被他料着了吧!”
“太苦了,就像他跟朵儿一样。俺不懂,你们何苦总要拣痛的路走呢?”
在步上皇城红砖瓦的顷刻,就是踏上人间与天上的交界点。该屏除的,是凡人的肉身、情欲,但相黏双生的身心蚌壳,又该怎么轻易分得?
“小雁子你虽然待人憨,但阿侠哥相信你总不是真的笨。若待不下去,就想办法请调回来吧!至少冷宫这地便是清幽这点好处。”
经过了一番折腾,又与阿侠促膝长谈许久,待乐雁回到自己昏暗的寝间时,已是入夜戌时。
但阿侠的话语,仍在乐雁脑海中索绕不散,或许,他该与霄隔离的。再这么下去,缚密的指尖,将是再难放开那双稚嫩小手……。
“你可终于回来了!雁子去那儿了,我一直一直等着你啊!”
正这么想着时,突的,一个影儿就是大力扑进乐雁怀中。焦躁的,急切的,好难得的,又再听到霄那幼年时的含糊快语。整个口音黏糊在一块,就是有种说不出的可爱。
还未看清,那蓄着长马尾的小身体,一股劲的就是往乐雁怀中蹭。从小手举高才可碰到的乐雁脸颊,到他的袍袖,通通摸过拍过才是安心。
“我……联一直在找你呀!你知不知道啊!”
发现自己的失态,霄多少稳住了语调,但细长藕臂仍是拽着乐雁背衫不放。像怕他随时会消失似的,抱得乐雁死紧。
“皇上,您,您要不要坐到那边炕上讲话,会舒适些
因为刚刚霄的扑撞,所以乐雁是抱着跨在自己大腿上的霄,倒坐于床上。感觉到两人动作之暧昧,他是通红了脸。只觉得被霄大腿扣住的小腹,又是凝聚一股灼热之气,只得勉强吞吐的赶紧向霄提醒。
“雁子现在为何都不像以前那样抱抱朕?雁子不喜欢朕了?”霄那仿若蓄有星光的大眼睛,就直直的望着乐雁,似是完全不理解乐雁抗拒的用意。
乐雁是自小将霄抱到大的,霄也很习惯让他哄着睡了。
但,乐雁还记得不久前,拥坐在膝上的霄,脚是还碰不着地的,就喜欢晃着小脚荡啊荡的。现在的霄,以一样的姿势跨坐在他腿上,膝却是尚要弯屈,才不至于整个抵到地上。
时间在流逝,他们都已不再是当年的孩童了。再过一年不到,选秀仪式结束,也便是霄要迎后之时了……。
“因为皇上您长大了啊……”
虽这么说,但顺着霄倚在肩上的姿势,乐雁仍轻轻抚过他柔滑的发丝,充满爱怜。
“那有!一直一直都长不过雁子高啊!”
带点小愤怒的,霄轻扯着乐雁的辫子,将彼此脸蛋凑得极近。年岁的增长,仿若桃实成熟般,霄那巧似天雕的容颜,只有更恰合他天之骄子身份,美得逐渐让人屏息的倾世容貌……。
在每个白昼、午夜梦回,乐雁清晰望着、想着都是这白净精细的面容。霄是越发清丽地,那么,那令他无限眷恋的质朴性情呢?会否,也将面临改变的一刻?
“皇上,请让奴才调回冷宫吧……”
终于脱口了,逃避,是消极的。但乐雁不得不这么做,因为仅管是无意,霄是已彻底眩惑了他的心,再难攀回正轨的。
“你不能,不能就这样不要我!”
听到乐雁的请求,霄先是一愣,才像被雷触击的小猫儿似,又是惊慌又是竖怒着。但也小孩脾气地,眼泪迅速盈眶,且是不愿意泄气,就大力掐袖猛擦。
“皇上,不行那么大力擦眼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