缓慢升温的热度袭上晚灯为著寸缕而稍感寒意的身子,但同时,心头也漫上一样难以驱散的不安恐惧。
从收拢的手臂里感觉到怀里人儿不自禁的僵硬,翰凛微微抬起头,唇角轻勾,立时,那长俊逸非凡的脸庞绽现一抹令人目炫神迷的笑意。
晚灯不由得怔住。
“……真的很不喜欢?” 薄唇开阖,但笑纹依旧未变。“太勉强你了是么?”
总是温和煦然的黑眸里浮上一丝微愕,“王爷……”
“床第嬉春,鱼水之欢,本王向来也不爱强逼为难……”他瞅著突地一脸窘色的晚灯,笑意里逸出几分煽情邪气。“奈何你如此地诱人,迷得本王分寸都没得拿捏了。”
话落,像是为了证明自己所言不虚,翰凛抬手一勾,揽下晚灯后头,迅速地封住他的唇。
和方才缓柔的调情不同,浓重的激情忽然袭来,他反射性地抬手抵住翰凛肩头,想争取一些能够自由呼吸的距离,可却如同以往一样徒劳无工。
“唔……”胸口像是被逐渐抽空似的窒闷,下意识的抗拒依旧让他无法适应翰凛的噬吻掠夺。
缓缓放开他,翰凛抬头,薄唇轻浅地覆上他的眉间,像是要吻平那令人心怜的拢痕,煞是温柔的举止让晚灯稍稍松软了紧绷的情绪。
在他试著调匀呼吸的当儿,翰凛看向他,深深地,望进他的瞳仁,牢牢地,扣锁住他的眸光。
一瞬间,竟让人有种错觉……仿佛眼前这个狂傲多变的男人,真的是你这一辈子都抛离不开的,唯一主宰。
“……我明白……”半晌,翰凛的声音低沉地回荡。
一句话,似是天外飞来一笔,毫无头绪可言,但,想触的视线却让晚灯明白了话下其意。
他知道他的挣扎,无所适从,晓得他为什么害怕,还有弥漫不散的慌乱,纵然,他什么都没有说,可是,他就是知道。
翰凛轻轻笑了。“所以,你只要想著我,就好。” 他柔柔拂过他的脸庞,“在我怀里,晚灯,你什么都不能在乎,除了,我。”
他半敛下眸,轻吻著他的唇角。沙哑而模糊的声音,只有晚灯听得清。“你,只能够唤我,想我,亦或……吻我。”
唇间逸出的热度隔著一指的距离搔著晚灯的唇线,催眠般的深情低喃太勾人,他抵受不住地被诱惑了……在思绪一片朦胧下,他不自觉地闭上眼,浅浅地贴上翰凛微笑的弧度。
飞蛾扑火,或许就是现在自己的写照,清醒后,他仍会后悔。翰凛要的,是完全的征服,此刻令人迷醉的晕沈陶然是那么虚浮不堪。
但,已没有人,也没有任何方法阻止他的沦陷……即便事后再感如何难堪羞耻,此刻他还是只能自翰凛身上求得拯救。
现下,他已无计可施,也没有余力多想。
满意于他的柔顺,翰凛反客为主,并不再多加赘言地用他的唇舌,勾缠住晚灯,熟稔地引出那最原始的激情欲望。
挑逗地探手滑入背脊底端那敏感的紧窒,指尖悄悄深陷,换来他难忍地仰头屏气,接沿著颈部描勒出邀请的曲度,翰凛享受般的轻轻吻咬著他昂扬的下颔,吮舔著那富有柔韧弹性的肩颈。
“呃唔……”在翰凛抽出手指,用狂猛的热度入侵时,他不能自己地逸出破碎的呻吟。
翰凛那令人赞叹的唇线此刻淡淡地勾了起来,还没弄懂那微笑的含义,他已扶住他的腰,随著教人为之难耐的节奏摆动。
纱幔间,晚灯一头柔顺长发因而荡拂出一波波惑人心神的弧度,犹如炽狂情潮。
厚沈的喘息和柔哑的低吟,两人的气息融合出一抹男人独有的麝香,漫在床榻间,更添销魂旖旎……
***
“……爷,该用膳了。” 浅步踏上夜耀湖盼的亭轩中,晚灯面对著翰凛的背影,轻声说道。
那清雅悠然的嗓音随风低扬,道不尽的悦耳沁心,可,一向极钟情于这抹声线的翰凛此刻却像是没听见一般,毫无任何反应。
突如其来的冷漠让晚灯也未在多加置辞,进入王爷府这么多些年来,并不是没有看过他阴沈冷淡的模样,只是……
垂立在身侧的手不自觉地轻轻握了起来。只是这几日,见的都是他迷人笑意,听的都是他低语浅笑,短短这些时间,竟让人险些忽略了,九王爷之所以是九王爷的理由。
──没有恒常的模式,也不存在绝对的规则,所以,下一瞬任何骤然的极端变化,只要发生在翰凛身上就已不再异常古怪。
……那么,有为何心头突地泛上一丝莫名的怅然?
净朗的面容微微低垂,他默默地站立原地,等待著翰凛不知何时才愿意给予的回应。
“……过来。”
良久,翰凛沈敛的声音突然传来,让毫无心理准备的晚灯轻轻一怔,但随即,他立刻跨前几步,站到了翰凛的后侧方。
甫站定正想要开口询问有何吩咐的时候,翰凛蓦地一个浅浅旋身,手臂一探,便抓住了他的手腕,带著似笑非笑的表情瞅著他,接著,不发一语地就拉著他朝外走去。
本以为翰凛要进腾麟阁的晚灯,在他拉著自己步向前厅大堂是甚感讷闷。“王爷,您要──”
没让晚灯问完,在拐过一个回廊后,见前头刚好迎来了简申采,翰凛略缓了步伐。“简老,备马。”
“──备马?” 怎么这么突然?“王爷,你要出府?”
“嗯。” 他懒懒应了一声。
“可晚膳──”
翰凛浅浅一挥手,感觉似是有点不耐。“撤了。” 他将晚灯拉到身侧。“将御雪带出来即可,去吧。”
闻言,简申采也只有颔首领命,立时转身加快脚步准备去了。
待两人行至大厅堂前后,办事效率一流的简申采已经把翰凛的爱驹牵了出来,看见那柔白若雪却散发著孤傲气势的高达身形,翰凛缓缓露出了个微笑。
任翰凛牵制著行动自由的晚灯,却不自觉地皱了下眉。马只牵出来一匹……总有种不是很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翰凛大步走近御雪,并没有立刻上马,而是看向他,见状,他本想装傻,但翰凛似乎也看出他的意图,索性两手一抓,环上他的腰就直接抱上马鞍,接著更是利落地翻身上马。
和翰凛这样亲密地共乘一马,让晚灯甚觉尴尬困窘。
“王……王爷,您要上哪儿去?” 为了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他开口问道。
然,翰凛却只笑不语,轻夹马腹,驾著御雪出了王爷府。
对他的行止一直摸不著头绪的晚灯在御雪轻驰了两刻钟左右,终于缓下步伐后,略显疑惑的表情顿时变了变。
骏拔的马身停在一座相当雍华堂皇的建筑前,镂花精雕的大门开敞著,其上横了张匾额,清楚地刻了三个大字。
──非艳楼。
***
几年来,在一些权贵有意无意的高捧下,加上有著京城首席花魁之名的柳绫幕后坐镇,凭她的精明手腕,使得非艳楼不再是单纯消遣的烟花之地,而逐渐成为民间的御品艺院,每当宫廷欲设晚宴,常会从这儿请去许多歌姬舞伶表演助兴。
短短几年下来,非艳楼的门槛儿可说是与天等高,没有特殊的本事,亦或有力的背景身家,估计跨不入楼里半步。
当然,九王爷翰凛却绝对不在其中。
远远一瞧是他,楼中几乎立刻跑出了十来人恭敬地排立在大门两侧。这九王爷可是花魁柳绫的座上宾,一丁点都怠慢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