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竞文愣了一下,随即撇过头去,不让翔凌看到他脸上泛起的绯红:“……那种事情,我怎么会知道?!”
恶狠狠地回了一句,本以为可以结束这个莫名其妙的话题,没想到翔凌却自顾自地接下去回答:“……对我来说,温柔就像月亮。”
他仰起脸,让月光可以洒在他的眉宇之间。“虽然月有阴晴圆缺,当你抬头时,不一定能看得到它……但是,你知道,月亮永远在那里……永远不会弃你而去……所以,当你想念它时,就抬头望望天吧!”他顿了一顿,幽幽说道:“月光洒下来的时候,也许你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但是,它其实在轻轻地抚摸著你的头发喔……这是再温柔也不过的温柔了……”
为什么……他对温柔的定义……竟是如此的悲伤……?
竞文还来不及去想翔凌说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翔凌就转身要下楼去了。
“啊,对了,我有记得喔!”翔凌看了看挂在遥远天际的满月,用轻松的语气说著:“千万不要用手去指月亮,否则耳朵会被割掉的!”
他对竞文颔首一笑,就如同他往常的每一个笑容一样,总有一种可以让人屏气凝神的魔力。只是……他今天的笑靥,似乎带著一丝丝的……惆怅……?
一个人的天台,格外的宁静。望著天顶的一轮明月,竞文心中缠缠绕绕的,竟然都是他的身影……
月光洒下来,竞文侧脸的弧度显得特别清俊优雅。他忍不住阖上眼,昂起头,张开双臂,让月光洒遍他的身体。
这就是温柔吧,这就是你所谓的温柔吧……我正在用全身去感受啊!
今晚,在如此温柔的月光下,却让徐竞文彻底地失眠了。
35
又是一个灰蒙蒙的早晨。竞文睡得不是很好,脑海中萦绕的,都是那篇该死的报导……还有,该死的郑翔凌……他整夜辗转反侧,就算睡著了,也不断做著恶梦……一直折腾到凌晨三、四点,他终于因为过度疲倦而陷入昏睡中。一觉醒来,已是上午十点钟。
十点了,翔凌应该去上班了吧?竞文半眯著眼,抓抓头上的乱发。“今天我睡晚了……不知道他有没有吃早餐呢……?”竞文心想。
“呃……我在想什么呀?!那家伙干我什么事……就算他饿著肚子去上班又怎么样呢……?”竞文红著脸,惊觉自己居然一早起床就想著翔凌的事。
他走出房门,整个家安静得可怕。虽然平常翔凌不在家时也是如此寂静,但是……竞文总觉得今天的气氛有些诡异……说不出的诡异……
于是,他被一股不知名的力量牵引著,漫无目的地在家里晃著。他发现翔凌的房门只是虚掩著,在这一瞬间,竞文突然有种想推门进去看看的冲动。
上次进入他的房间,应该就是自己生病昏倒的那一夜,而且是一丝不挂被翔凌抱进去的……虽然自己已经什么都不记得了,但是光是用想像的,就够让人脸红心跳了……
进入房内,竞文发现翔凌的房间收得整整齐齐,而且整齐到不像话……简直就像……就像没有人住一样…………没有人住?!
竞文一怔,接著他就像是触电一样地跳了起来。他慌乱地在翔凌桌上看见一串钥匙,钥匙下面压著一张小纸条。他匆匆抓过那张纸片。
“……我被调到地方新闻中心。今天,二月十四日,是人事命令正式生效的第一天。不过,房子的事,请你不要担心,我已经跟房东说过了,我会在租约期满之前把剩下的东西搬走……”翔凌的字迹工整,就像是印刷出来的一样。
房子的事……请你不要担心……?!那个……那个大笨蛋!我担心的才不是房子的事!而是……
竞文紧咬下唇,直到他尝到有种略带腥热的液体渗入口中……空荡荡的房间,能搬走的,翔凌已经都搬走了,只剩下那一柜子的新闻侧录带……那里面,都是翔凌珍惜的回忆。
手里紧紧捏著那张小纸片,竞文几乎快把它给扯碎了。没来由的,竞文的视线有点模糊了。他身子一瘫。他发现,自己这辈子从来没有这么无力过……
也许,该打通电话。
咖啡馆中,午后的斜阳透过落地窗照了进来,金光遍洒,竞文的对面坐著一位短发女子,她正把瓷盘中的手工饼干剥成小碎块吃著。
“……你和翔凌好像。”立麒微微一笑,看著眼前正用茶匙搅拌著柚子茶的竞文,“你们都一样,只要一有心事,就会拿著茶匙不断地在杯子里胡乱搅和……”
竞文一听,立刻放下手中的小匙。“我哪有?!”虽然口头上否认,但是双颊却已不听话地浮现一抹红晕。
“好吧!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立麒很清楚她这位大学同学的脾气,如果她不主动询问,竞文大概也不知道该从何开口吧!“记得上次翔凌来找我,是为了要问你的事……”她一边说,一边欣赏著竞文脸上的表情变化:“所以,这次你来找我,应该是为了要问你那亲爱的室友的事情吧!”
什么?!翔凌曾经向立麒问过……问过我的事?!
“你就快说吧!”立麒催促著竞文。
“他……他被调职……”竞文试图装出平稳的声调,但是他的语尾还是略带著颤音:“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官方的说法是,他的表现很好,为了要培养他成为一个全方位、可以独当一面的记者,所以派他到地方去历练一阵子。”立麒清了清喉咙,开始导入正题。
“一阵子?”竞文的声音带著一丝慌乱:“……一阵子是多久?”
“少说也一年半载吧!不过,”立麒眨眨眼,竞文的一举一动她都看在眼里:“翔凌被调职的真正原因,应该是被我们新闻部经理当成眼中钉了吧……也就是说,他应该是被刻意流放边疆的……要调回来,很不乐观。”
要调回来……很不乐观?!竞文听到这里,心里忍不住著急了起来:“这种事情,他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他怕你为他担心,所以他还特地叫我千万不能告诉你……”立麒脸上的光芒稍微黯淡了些。一提到这个老是担心别人比担心自己还要多的同事,立麒也不禁摇头。
“那个……那个混帐!”竞文握紧拳头。他从来没有遇过这么傻的人!难道……他的不告而别就不会让我担心吗?!
深吸一口气,竞文继续追问:“为什么你们新闻部经理把他当成眼中钉?”
“这我并不是很清楚……但是据我所知,我们新闻部经理跟采访主任向来不和。可能因为我们老板是靠关系空降的吧!像他这种本身没什么料的人,面对经验丰富的采访主任,多多少少都会有点自卑……如果自卑再转变成自负……那就很危险了……”立麒一层一层地剖析道:“而你也知道,我们采访主任是很看重翔凌的,所以那家伙连带看不惯翔凌,这也是很正常的。”
“真的……就只是因为这样吗?”竞文感到一丝战栗。电视台的权力斗争果真很恐怖!在此之前,不知道有多少优秀的记者就这样被牺牲掉了……
“另外,这件事虽然翔凌一直不希望让你知道……但是,”将饼干放回小碟中,立麒啜了一口咖啡:“既然现在情况已经不可能再更坏了……我想还是有必要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