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不见你?”言子虚明知故问。
红叶不设防地说了。“我的一个恩人,他教过我,可他见到我时,总是蒙着脸,不 许我瞧见他的真模样。”
“或许他有什么难言之隐呢!”言子虚替自己说话。
“他曾有什么难言之隐?我是他救的人,难不成我还会害他吗?”红叶不懂这个论 调。
“这世道上,可是防人之心不可无,或许他认为还不到时候,或许过些时日,他跟 你熟了,知道你是个什么样的人之后,他就不会再防你,也就肯让你见他的真面目了也 说不定。”言子虚安慰道。
“是喔!”听言子虚这么说,红叶这才放宽下心,整个小脸也亮了起来。
“那,爷,你说我那恩人除了是个好人之外,他还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又没见过他,如何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说得也是。”红叶以两个手掌支着腮,回想起昨夜恩人的一言一行。“他一定是 个十分正直的人,因为我给他银子,他还不拿呢!
“他明明过得是那么苦的……”红叶又自言自语起来。
“爷,你说,他是不是个很争气的人?”红叶亟欲寻求别人的认同。
一个小偷会争气、正直到哪里去?
言子虚对于红叶的结论十分的不以为然。
只是──当他的双眼对上红叶清明坦荡的目光,知道她的心中一片纯净,别人待她 好,她就以为那是好人。
可是──他也待她极好,怎么他就不见她对他如此崇敬?
“红叶,你那个恩人值得你如此信任吗?”他忍不住问出心中的疑惑。
“当然。”红叶想都不想的就回答。“他救过我耶!”
“除了救你之外,没有别的原因了吗?”他不信,因为,红叶的眼中除了感恩、信 任之外,还多添了一份很诡异的情愫。
“我对你也很好,怎么就不见你如此信我?”他真得很想知道。
“我信你啊!”
“比信他还信吗?”言子虚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如此龟毛的吃自己的醋?
红叶闷不吭声,不作答。
言子虚早就知道这个答案了,毕竟,红叶告诉“莫提”她的秘密,却隐瞒她仿画的 事;他与莫提在她心目中已分出一条线,红叶摆明了比较信任“莫提”。
“为什么?我对你不好吗?还是──就因为他教过你,你就信他?”言子虚问她。
红叶想了又想,她知道事情不是这么单纯的。
当她知道恩人是个哑子的时候,她的心里猛然窜起一种不一样的感觉,那不是同情 ,而是一种……一种同在一阵线的感觉。
而言子虚待她再怎么好,都无法做到与她同心的地步,因为,他对她再怎么好,总 是个爷;而她只是个下人的身分,这是再怎么漠视都改变不了的。
可恩人就不一样了。
她跟他没有主仆之分,他跟她是平起平生的,在恩人面前,她一点也不会有自卑感 ,不会觉得自己不如人。
“爷,你很好,可──你终究是个爷啊!”那身分的鸿沟可不是她跨越得过的。
红叶口气淡然地说出了实情。
言子虚终于听懂了红叶对他的心结。
他原以为他待她好,他们之间的情分就会有所不同,原来事实不然,身分的问题始 终横亘在他们两人之间──或许,他以“莫提”的身分去照顾红叶,红叶会更心安理得 的接受。
言子虚的心中觉得豁然开朗,不再计较红叶比较信任“莫提”一事。
言子虚端起水来。呷了一口。
“爷,你生气了吗?”红叶小心翼翼的察看言子虚的脸色。
“生什么气?”
“我对我那恩人比较好的事。”
“不会的,傻丫头。”他还是赏给她一个笑脸,让红叶明白他是真的不计较她的偏 心。
见言子虚对她如此宽大,红叶悬在天边的心总算是放松下来,她不喜欢他不喜欢她 ,不想让他讨厌她。
“爷,您是全天底下待红叶最好的人了。”红叶开心的告诉他她的真心话。
“是吗?那比起你的恩人来又如何?”言子虚故意糗她。
红叶马上嘟着嘴,嘟囔道:“说好不生气的,现在又拿自己跟我的恩人比!
都说你们两个是不同的嘛!”
“好好好!不比就不比。”他不再与她闲聊了,他还有朝廷打六百里远处以急件传 来的密旨要看呢!
“你先下去吧!这房不用打扫了。”言子虚差退红叶,反正她打扫了这么久,也没 见她扫出什么东西来,她根本就是来这打混的。
言子虚摊开了密旨,红叶则好奇的凑过头想看。
言子虚连忙又把密旨覆上。
“不给看就不给看嘛!哼!没什么了不起。”红叶抱着鸡毛掸子,趾高气昂地离开 。
她像只小孔雀以的骄傲模样,让言子虚忍俊不住,撇着嘴角,淡淡的笑开。
“什么?舅老爷跟红叶在那死丫头的房里私会?”
马老爷听见手底下人的报告,不由得起了疑心,言子虚若是想要红叶,干嘛这么大 费周章?
“你有没有看错人?”
“没有,小的是依老爷的吩咐,盯着红叶那丫头。小的亲眼看见红叶走进舅老爷的 房里,而那蒙面人就从舅老爷的房里走出来。
“之后,红叶急忙忙的拉着那蒙面人直往自己的房里去,他们孤男寡女的在房里待 了一炷香那么久,舅老爷才走出来。”
“是舅老爷走出来,还是蒙面人走出来?”马老爷想确认。
“蒙面人!可他走出来后又往舅老爷的房里走,我在那里等了一整夜,蒙面人就再 也没出现过。
“等天一亮,出来的又是舅老爷,所以,小的大胆的猜测,那蒙面人一定就是舅老 爷。”
底下人将昨晚跟监的事全盘托出,当然,他昨晚莫名其妙被打晕,直到清晨才醒来 的这件事,他是绝口不会提的,省得待会儿马老爷派了个办事不牢的罪名给他。
马老爷一听,心更沉了。
原来,在他的府里还养了这么一个吃里扒外的,而他还浑然不知呢!
而言子虚──好个言子虚,他不只在他府里白吃白住,白睡他的女人,那天竟然还 赏了个刀口子给他!
马老爷伸手抚着缠着白布的颈子,心里的怨恨陡地添上几分。
别以为他是京城里来的大官,他就不敢动他,要知道这里可是苏州,是海棠镇,是 他马义的地盘。他言子虚再怎么有钱有势,俗话说: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他就不信他来 阴的,言子虚还能不栽在它的手上吗?
而现在仔细想想──他那个大舅子对红叶那死丫头还真不是普通的好呢!
想不到像言子虚那样坐怀不乱的正人君子,也有栽在美人怀里的这一天。
言子虚在乎红叶那个死丫头是吗?
好!那他就想个法子,使计让言子虚得不到红叶,等到他抢走言子虚的心头肉时, 嘿嘿!言子虚就会知道他得为他那一刀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了。
马老爷阴侧测的笑了。
随着月圆之期日渐到来,红叶愈来愈心慌。
这几天,她日夜兼程的赶画,并让常春拿去卖,凑到的数才刚好一百两,届时,她 跟恩人一人一半,也才各有五十两而已。
嗯!或许……她该把画带回房里画,这样速度会快些。
就这么决定了,趁言子虚这会儿不在,她偷偷的“借”走一幅画,谅他也不会怪她 。
红叶偷偷的潜人言子虚的寝房,摄手踞脚的走进去之后,先将头探了探,看言子虚 在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