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喜欢这里,喜欢这个一看就知道是莫磊带出来的大城。
只是……
“喂!为什么还不赶快救我大哥!”好不容易找到解无恨的岳锋呈,一瞧见院子里孤单的白色影子,立刻粗鲁地抓住垂在身边的手,想都没想地把人给拽正面对他。
他不懂大哥怎么会跟这个奇怪的人扯上关系,那天时间很短,不过他还是可以感觉到大哥对他的重视,一向冷静专注的人,竟然会在打到一半的时候分神去照顾人,光是这点就非常的不可思议。
本来他还想,大哥会如此重视的人一定是一个志趣相合的知己,没想到竟然像个闷葫芦一样,问他三句能回答你一句就不错了,然后三不五时脸上露出的浅笑,都让他全身感到不舒服,不是讨厌,反而是有点喜欢那个笑容,但是……啊……反正他就是个大老粗,不会形容那个笑容带给他的感觉就是了。
“再等几天。”
只是……他喜欢这里,并不代表这里有容纳他的一个位置。
“什么再等几天,你不是说药都已经齐了吗?那还要等什么?你是不是不想救我大哥了?再等下去大哥气都没了还等!”他都已经等到快气血攻心了,这几天为了救大哥,哪一个人不是带著伤不眠不休地帮忙寻找需要的药材,好不容易终于收集好了这个人却说还要再等等,让他们只能眼睁睁看著大哥一天比一天还要衰弱。都是他们不好,如果不是他们不争气,大哥也就不会中毒,也就不会在明知中毒的情况下还硬逼出十成功力把敌人给打回老家。
“……”
又是不说话,他都已经算不完这几天有多少次是像这样,他问了只换来沉默的结果,他都快气疯了。
“你、你这个庸医妖怪装什么神……”
“啪!”跟随著岳锋呈冲过来的冰霜,一听见他骂自己的主子,立刻毫不留情地赏了他一巴掌。
“臭妮子!你敢打我?”
“有什么不敢的,我杀了你都没问题!”竟然敢骂她主子。
“杀就杀,我看是谁功夫比较好……啊!”袖子卷到一半,头颅正中央马上又被打了一拳。“老二,你打我做什么?”
“说抱歉!”二城主孙梓辛的声立冷冷地响起,严厉的双眼瞪住这个不知道节制进退的老三。
“二哥……”很少看到二哥生气,可是他一生起气来不怕的就只有大哥一个,最怕的人他肯定是其中之一,不过他不觉得自己有哪里需要说抱歉的地方啊!
“你刚刚的那是什么话?你明明知道如果不是解大夫,老大早就死在半路上了,如果不是解大夫派云影过来通知我们,说不定我们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半夜就被人在床上给砍了头,结果你刚刚说了什么?”
“我……我只是……抱歉……”他只是心急,好不容易药都收齐了,可是这个人却始终不动手救人,他一急之下才会口无遮拦。
岳锋呈的歉语,解无恨瞧见了,虽然知道他只是一时心急口不择言,心里还是有点难过。
他们是莫磊说过一定会喜欢他的兄弟们……
如今他见不到半点的和谐在彼此之间,没有了莫磊,他们不过是陌生人,连喜欢不喜欢都没资格说,他一直是个外人。
‘解怀,你别死好不好?’八岁的自己,哭得很厉害,眼泪一颗接著一颗哗啦啦地掉。
‘对不起,可是,我好想婉莹,我想去陪她,她一定等了我好久好久。’
‘那我呢?’
‘……’解怀苍白著脸,想伸手抱把他,却没有一点力气。
‘那我呢?’
“那……我……呢?”一次一次的问句,换来的只有紧闭的双唇,泪眼朦胧间,瞧见那一双空寂的眼,和那个人一样,瞧不见自己的影子,乍然醒悟一直以来,他对他们来说,都只是个过客,不曾在他们的心里,有过一个小小的位置。
一直以为自己是他们家人、朋友、孩子,如今才知道从来都只是个外人……
“解大夫,小孩子不懂事乱说话,得罪之处请见谅。”莫磊的义父莫辰从众人身后走了出来停在解无恨面前,因为他伤得比较重,所以只能一路慢慢走来,如果他没有带伤的话,早一把把岳锋呈给抓在半路上,哪有机会给他在这里搅乱。
“无所谓,我不介意。”他……习惯了。
“……那就好……解大夫,锋儿他的疑惑其实我也放在心里很久了,如果解大夫有难以回答之处,老夫不勉强,但如果可以,是不是可以告诉老夫;什么时候才是治疗犬子的时机?”
解无恨看著这个白发苍苍的中年汉子,他……也是莫磊的爹,有著高大的身材,强悍明事理的个性、高强的武功,解怀!解怀!当年你替自己儿子找爹的时候,想必费了不少思量吧!
“可以请大家先离开好吗?我想独自跟莫老说说话。”
“为什么?有什么话是我们不可以听的吗?”说这句话的,自然又是那个莽撞的三城主。
“锋儿,走!”莫辰转头,严厉地命令其他人,即使现在仍带著重伤而显得人有点虚弱,可气势却一分不减,话一出口没人敢再出声反驳,一下子人潮就退得干净。
一瞬间的安静,就连听不到声音的解无恨也可以感觉出来,四周的气氛柔和了许多。
“现在,你可以说了。”莫辰对著他的脸,慢慢地说,心里已经预料到接下来听见的话,绝对是一件让他心神震动的意外。
“这件事要从很久以前开始说起……”慢慢在一边的石椅上坐下,解无恨说起了当年一直守在心中的秘密。
简单地说,就是莫磊的亲爹解怀知道解无恨师傅所养的药人是最后救他妻子的机会,于是找上谷来,解无恨的师傅告诉他需要的药材,然后要他去找来,解怀也都把那些一药材一一找到,正当以为快要成功的时候,却意外得知救他妻子的方式就是把他弄来的药物让药人吸收入体约两年的时间,然后挖出药人的心头肉配药吃下。而解无恨就是那个药人,已经被他师傅先养了四年的时间,然后又在解怀来到后又用那些药材养了一年多的时间。
解怀跟他的妻子都无法接受这种治疗的方式,尤其在瞧见解无恨当时的状况之后,一气之下打破了养药的罐子,让里面的解无恨第一次感觉到除了药汁跟瓦罐之外的触感。,
解无恨的师傅虽然不悦,不过还是帮忙治莫磊娘亲的病,只是药人一旦苏醒,就再也没办法回到坛子里继续养,便改用吃药的方式,让解无恨不断吃下各种药材!以药草沐浴,再割腕取血让病人喝下,只是一次又一次的割腕取血,竟然慢慢地使解无恨失去听觉。
本来这样的方式即使不是最好,效果也很缓慢,可病人还是有机会好起来!听力可以换回一条性命不算什么,然而莫磊的娘亲却在此时怀了孕,不肯打掉胎儿的娘亲只好用自己的性命换来新生,万万没料到的是,生下来的孩子,也就是莫磊竟然有著和母亲一样的病症。
“这次解怀不让我继续割腕喂血了,因为失去了妻子,他也失去了继续活下去的力量,可不能这样抛下自己的孩子,于是他开始停止吃一般人吃的食物,和我一样天天喝药,在药草汁里沐浴,婴儿的药量不用多,大概过了快两年的时间,解怀剖下自己的心,救自己的孩子,也就是莫磊……”这就是他死守著不肯告诉莫磊的秘密,没人愿意知道自己是吃下自己父亲心头肉活下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