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么一大早就想挖洞?睡太饱啦?」轻轻在君蝶影额上印上一吻,凌书岳刚醒来就听到搂着的人儿自言自语的不知在念些什么。
「没什么……」淡淡的带过,这是两人间无法碰触的一点,所以君蝶影决定让可怜的脑子休息,这些烦人的事情还是暂时丢到一边去的好。
反正想也没用,在这棋盘中,他只不过是别人手中的棋子,而在这棋局里,他注定就如同过了河的卒子,回不了头,只能就着棋局继续走下去,再也回不到最初的原点了……
「今天要去哪?这些洞穴是有什么宝,这么吸引你凌大少,让你在这儿耽搁这么久?」转着话题,君蝶影随口问着,这些天来他也发现凌书岳留在崖下的原因似乎是为了找寻什么。
「……」若有深意的看着君蝶影,仿佛是想从他脸上看出他心里在想什么。许久,他才淡淡的答道:「这地方该有我一直在找的东西。」
「你是说……易前辈?」回避着凌书岳锐利的目光,君蝶影垂下那双可能泄漏心事的眼睛,「会是在这儿吗?」
难以察觉的暗叹了声,凌书岳不禁觉得有些不快……为什么要隐瞒呢?为什么不明白对我说呢?是因为对你而言,我仍是个无法接受的存在吗……就在这一瞬间,凌书岳感觉两人间有着难以跨越的距离。
不是不明白君蝶影的矛盾,两人间对峙的立场并不会因自己对感情的坦白而有所改变,只因彼此都有着无法妥协的理由。
虽然不想承认,但凌书岳真的怕君蝶影终究还是选择舍弃自己。他可以不畏仇敌的拼杀、可以无视死亡的威胁,再艰难的状况,他也能平心静气的面对,他对自己的能力有着无比的信心。
但唯独这件事,凌书岳丝毫没有一点把握。每每想到这儿,满心的不安就会变成对自己无力改变这情况的怒气,这难以言喻的焦躁已快使他失控。
他实在难以想象若君蝶影最后的选择不是自己,到时候,自己还能回到最初那般在他身后默默守候的状况吗?然而,就算是强留住他的人,但心呢?心还在不在……
「这地方离城并不远,你说也说过这里是禁地,所以我猜是这儿,当然,除非你骗我。」心中的不安让凌书岳像只刺猬般张起了满身的刺,连带着语声也冷了下来,话也说的重些。
有些愕然的抬头,当君蝶影接触到冰冷的眸子时,忍不住胸口一窒,闷得难受,但君蝶影依旧让笑容漾在脸上,他明白,他懂凌书岳那种受伤的感觉。
只是两人间的问题并不会因几句言词而有所解决……凌书岳有他的坚持,自己也有离不开舍不下的牵绊。
本来两人间就只是个短暂的平衡,只有当双方都停下了脚步……轻声叹了口气,君蝶影开始觉得自己以前的想法实在太过天真。
凌书岳与自己,就算不是敌人,也绝难能够变成朋友,只要仇恨存在一天,冲突就不会消失,这般混乱危险的关系还是趁早结束的好,对谁……都好。
「我不会骗你。」转身走向洞外,君蝶影深深吸了口沁凉的空气,仿佛这样能除去心口那股郁闷的感觉,「以前不会,以后也不会。」
「……」看着君蝶影落寞的神情,凌书岳强忍住想拥抱他的冲动,故意从他身旁掠过,却同未见般,不打一声招呼便头也不回的抢先跃出,向另一侧的崖壁攀去。
勉强压下浮动的心绪,君蝶影迟疑了会儿,终于还是默默的跟了上去……还是跟在他身边吧,至少,当那冲突的一天来临时,或许,自己还能够为他、为师父阻挡一些伤害。
自己的决定并没有错,这种矛盾的关系早晚都会幻灭的,与其等到对方成为情感上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时,再来承受决裂时那蚀心的痛楚,倒不如现在就停在这儿,停在这似友似敌的阶段。
只是君蝶影也无法确定,现在结束真还来得及吗?凌书岳在自己的人生中是否真还没走到这不可或缺这一步……
时间在静默的空间流逝,凌书岳仿佛有着用不尽的体力,不停的探视着一个又一个的洞穴,大半天的攀爬行动中丝毫没休息片刻。
这样搜寻法可苦了后头跟着的君蝶影,体力未恢复下,双臂双腿都已经麻木不堪,手掌指尖处更因触觉的迟钝,被岩壁的尖石划出道道血痕,肘膝处也擦撞得片片瘀肿,可是他始终不吭一声,只是紧随着凌书岳的脚步。
终于,凌书岳在一处有着突出平台的石壁前停了下来。迷惑得跟着站上了平台,君蝶影不懂凌书岳为何会停在这一片石壁之前,眼前除了有个落脚处外,什么也没有啊。
「哼,这点伎俩!」只见凌书岳伸掌贴覆于石壁上,不见他有其他动作,坚硬石壁便在他掌下逐渐化作碎石细粉落下。
而当石壁中出现一黝黑物时,银芒一闪,这物体就以被凝魂削落在地,君蝶影将它捡起来看个仔细,发现那是个精铁打造的物品,有着机簧、细绳,还有股刺鼻的桐油味。
此时君蝶影才明白凌书岳为何用阴劲化石的方法,而非以掌劲直接劈裂石壁,若真如此莽撞,恐怕石壁内暗藏的机关已经被引发。
将陆续露出的筒状木盒等丢入身下的湖中后,凌书岳才持着凝魂如切割豆腐般的切割着坚硬的石壁,在一阵耀眼的光华后,原本峥嵘的石壁化作快快整齐的方石崩落,露出了一个可侧身通过的长形入口。
「……」静静地看着,君蝶影又再一次见识到凌书岳那身精湛的武艺,要知道凝魂虽属利器,但要能这般轻易的切裂岩壁,没相当火候的内家功夫也是无法做到,然而凌书岳做来却如同吃饭举着箸般容易。
收起凝魂,凌书岳抢在君蝶影之前进入,虽然什么都没说,但君蝶影明白凌书岳这样的举动是为了保护他。是在担心自己会被里头的机关伤到吧!想到这儿,心头升起一股甜孜孜的暖意,消去了不少郁闷。
燃起手中的火褶子,凌书岳点着了事先准备的枯枝所作成的火把,霎时间原本漆黑的景象亮了起来,依稀看得出这是间不大的石室,仿佛天然形成,略呈长形,可能好一阵子没人来过,所以空气中泛着闷湿的霉臭味。
再将火把向前举些,入眼的景象却让凌书岳看的目眦欲裂,全身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似乎得花大量的力气才能克制自己的举动。
察觉到凌书岳的异状,君蝶影急忙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只见石室的尽头有一座巨大的木架,而架上绑着一具白森森的髅,上头还挂着些破碎的衣衫。
其实说是一具并不十分贴切,因为这副骷髅架子被肢解成了六块,头、手、双脚都与原来的身体分了家,而分散的四肢也并非完全,少了左掌,右膝以下也是空荡荡的。
难道……这就是昔年令人闻之色变的「魔尊」?君蝶影不禁觉得骇然,看着这残缺不齐的尸骨,可以想见当年的战况是何等惨烈,而死后这般凄惨的残肢断骨,两者间的怨隙又是何等强烈。
「小心有埋伏!」一把拉住正一步步颤巍巍走向前的凌书岳,君蝶影急声提醒着,他知道凌书岳此刻必定心绪散荡,正是最脆弱且最疏于防范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