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叹气呀,这只笨猫未免也太容易把感情交付了吧?先一个戎雪,这会儿又多出个荷姐,天知道有没有第三、第四个让他这般念念不忘的家伙,一个人的心能有多大;哪来的位置放这么多人?
「你……不懂,没有荷姐,没有魑魅。」
这表情,算这只猫的严正声明吗?看着那双死盯着自己不再逃避的眼,戎剩润红的唇棱不禁徐徐勾挑起,伸掌便将那颗一脸伤悔的猫脑袋往自己胸口上按去,不是他突然大发善心转了性,而是那双清澈如水的猫儿眼里此刻根本浑沉沉地映不出自己的半分影儿,饶是表情再生动他也不想多瞥上一眼。
焚香袅袅,偌大的空间里一时里变得连呼吸都嫌大声的静寂空旷,就连画面都几乎静止,只剩只白晰有力的指掌,有一搭没一搭戏玩似地不住在那染了层薄汗的蜜色背肤上摩娑着。
是因为拥有的太少,所以哪怕只是一丁点的好就能叫这只猫永志不忘吗?
原来这只猫的心不是太大而是小得可怜哪!小到留一方给自己的空间都没有全给了别人,既然如此,那就换个题目玩玩吧!让他好好教教这只笨猫什么叫做「自己」,长指爬抚在怀里人儿裸露的颈背腰臀间,黑曜石般的灿眸狡黠地闪过丝精光。
那天光顾着逗弄没仔细品尝,到现在才发现这只猫有副好皮囊呢!肌理结实却没有贲张叫聚破坏了优美身形,色泽偏深的肌肤虽然不若女人柔如凝脂,却也细滑得像匹上好的绸缎叫人爱不释手,只除了……
眼微眯,戎剩的表情有着种被打扰的不悦,只因指下的触感不无些凹凸疤疠穿插其间,在他看来与其说是武人的勋章倒不如说是——这只笨猫的修为实在不到家!
光看之前那一仗就不难有此结论,狠绝有余却是狡诈不足,江湖诡谲,战场上更是瞬息万变,只以力搏,早晚会怎么死都不知道,真想不通戎雪那家伙究竟是怎么把人教成这么笨的。
不过话说回来,叫猫学狐狸,而且还是只笨猫……似是有些苛求了……
「禀主子,粥端来了。」珠润般圆滑的嗓音轻柔地打破了这一室嗳昧的静默,一抹红影俏生生地候立在厅外门边。
「进来。」漫不经心吩咐着,戎剩仍没收回在光洁背脊上流连忘返的左掌,仅只是足尖一挑,力道适中地将堆迭在侧的薄被覆掩而上,让趴在胸前的人儿只余小半个肩背露出被外。
「主子,让属下伺候公子用膳吧!」莲足在床侧尺许前停下,血胧双手捧着食盘等着戎剩示下,平日水灵动人的美眸此刻却是目不斜视地盯着地面,万分恭谨的模样就像是因为盏茶前的教训,因此格外恪守份际不敢稍逾。
玩味地睇视着那张美容颜,许久戎剩才施施然伸出手端起盘上漆金细描的食碗。
「这里不用你,下去吧!」
「……是,属下告退。」除了示敬更为遮掩眼底那藏不住的震撼,血胧紧抿着朱唇弯身退离。
如果说进门前还有些踌躇犹疑,那么方才戎剩举碗亲为的呵护态度无疑是让她进一步确立了决心──赫连魑魅,这来路不明的男人绝不能留!
不论用什么方法,哪怕机会如烟渺她都不会放弃尝试,为了大业,剩主子不该被任何外物影响,而那男人却偏偏竟让主子这么地在乎,如此阻碍怎能不除。
「胧……」
悦耳的沉声骤然打断了思维,也成功地叫那只跨出门槛的纤足一顿,血胧几不可察地浑身一颤,虽然明知道在主子眼皮子使鬼成功的可能性很低,但难道连一试的机会都没有?
是因为自己的这点心思根本瞒不过吗?她都已经如此费心思曲折了……
「没有下次,记住了……叫人再煮过。」
果然……宽袖里的纤指不自主地紧紧牢握,美眸里浮载的除了憾恨外更多的是无垠的幽怨。
这样的男人,合该称王啊!却为何总是……
「属下明白,属下……遵令。」再不甘,褪却血色的丰唇终只能随着膝落点吐出对方不容丝毫违逆的应答。
过于凄惶的语调让浸缅在往事里的赫连魑魅猛然清醒,从戎剩的怀里抬起头却只瞥着那抹彩的背影淡出了视野,即使瞧不见女人睑上的神情,他也强烈感受得到那身影满溢的哀与怨。
不是因为那份天赋的敏锐感知而是因为……那滋味他懂,那是种被思慕之人语伤得彻心痛楚,尤其还掺和着横夺介入的比较与排挤。
这男人究竟说了什么如此伤人?赫连魑魅努力回忆着方才掠耳而过的片段,过于雷同的感受让才恢复几许神采的双瞳再次黯然。
煮过……再煮过?是这句话吗?看着心上人状似亲呢甜蜜地搂着旁人,而自己不但得按捺着委屈服侍,居然还被嫌弃做得不好?难怪血胧会藏不住心伤了,换做自己,如果爷有天真为了自己服侍那位靖远将军不周而出声怒责,只怕自己也会难过得没法掩藏。只是……这么比喻似乎不太对,角色应该不一样吧!
爷与祁沧骥两心互许,自己不过是个影子而已,但血胧不是戎剩的女人吗?就算只是个侍妾,那男人也不该会为了毫不相干的陌生人伤她的心吧!何况就只为了不满意一顿吃食?
忍不住拿眼往戎剩手上兀自冒着热气的米粥瞄去,赫连魑魅眼里心里全写满了疑惑……
真的不好吃吗?不用尝光用看的就能知道?
赫连魑魅禁不住又是昂首打量着碗里的内容物……葱花翠绿,粥粒莹白晶透,更别说溢散的鱼味鲜而不腥外,似乎还添了些药材使得香气更甚,这碗粥不管看起来闻起来都应该很好吃的样子。
「想吃?」瞅着那双猫儿眼里瞬息万变的丰富神采,戎剩忍不住有趣地扬了扬唇……
这只猫知道自己现在的模样真像只猫吗?一只见着了鲜鱼在眼前晃的馋嘴猫。
沉吟着,赫连魑魅没立即作答,习惯性把入耳的问语反复思考,被男人捉弄了太多次,让他下意识都会先想上个一两圈才决定答案。
肚子是饿,可还没到要抢吃食的地步,那碗粥戎剩若是想吃他也无谓,俗话说客随主便又遑论他现在跟个阶下囚没两样。
「你先,我没关系。」
「给我?」失笑地反问了声,戎剩持碗的右掌却是突然下翻,一碗热腾腾香喷喷的粥食就这么万分无辜地跟地上光可监人的石板,脸贴脸相亲相爱去了。
「我可无福消受。」
「……」对于戎剩这突兀的举止赫连魑魅不是没感到惊讶,却依旧不动声色地不发一语,谁知道这男人又是存了什么心思,赌气?示威?找碴?好象最后一项比较符合男人那恶劣的心性。
「魅儿,才说过玫瑰多刺你就忘了?」
尽管那双猫儿眼在微光下变得深晦难明,但以这只猫不怎么拐弯的脑袋而言,倒还不难猜他在想些什么,戎剩不满地伸指弹了下人儿发丝散覆的额角。
「美丽外表下裹的毒可是要人命的,想吃这碗粥还得真有猫的九命才行,唉,戎雪到底是怎么把你教成这么笨的?」
「……血……胧?」没计较男人又说了爷的坏话奚落自己,赫连魑魅只是一脸茫然不解地回头直瞅着那双满是谵意的深瞳:「当着你的面?」
「哼,那妮子就是打着你这心态。」就爱看这只猫茫茫然的迷糊神态,戎剩顺势低首吻了下那俏挺的鼻尖:「粥食是她端来的,若是有问题自然第一个躲不过嫌疑,但是以她的聪颖她的地位,任谁也不会相信她会笨到胆敢在我的面前自掘坟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