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个笨蛋!你以为自己在干甚么?你要是敢有个万一,我绝不饶你!”凌展冀恶狠狠的撂下警告。
此话一出,奇迹似的,言纤原本紧闭的眸子竟然缓缓张开了。
“你要……挨刀了……我怎能输你……”言纤紧锁着峨眉,艰难的吐出这句话。
比挨刀?凌展冀一下子傻住了,她从小凡事就爱跟他比,如今她竟然连这种攸关性命的事都要拿来较高下!
他真是彻底败给她了!
当言纤又再度陷入昏迷前,映入眼帘的,就是凌展冀盛怒的铁青脸孔。
她又惹毛他了——言纤在即将坠入黑暗前,恍惚的想道。
? ? ?
当言纤再度睁开眼睛,已经躺在一张陌生的床上。
“这……这是哪里?”言纤马上就忆起自己被砍了一刀的事。“我死了吗?”虽然意识仍飘渺恍惚,然而肩上传来热辣辣的痛楚却真实而深刻。
“言先?你醒来了?太好了,你这一睡就是两天,差点把我们大伙给急坏了。”一旁的马远见状便又惊又喜的嚷嚷起来。
“是啊!醒来就好。”一伙人亦个个面露喜色。
虽然这个机灵、活泼的小伙子才加人不及一句,但有了他,这一路无聊的遥途,倒也添了不少乐趣。
虽然他性子急躁了些,人倒不失善良、厚道,尤其他此次挺身帮凌展冀挡下一刀,早已赢得众人一致的信任与钦服。
不只凌展冀,他们也衷心不希望他有甚么三长两短!
“这里是祈山下的雨棠镇,你己经昏睡两天了。”吱吱喳喳的一伙人中,惟有慕容曜还算理智些,自动的帮她解答疑问。
“雨棠镇?那那批山贼呢?我们又是怎么逃出来的?”
她记得当时情况已陷入颓势,他们究竟是如何能带着她逃出来?
“说到这,你就有所不知啦!”马远当仁不让的抢着话说。“当时咱们头儿见你挨了一刀,竟然像发了疯似的,提起拳头就给那大胡子一阵狠打,咱兄弟俩见机不可失,也趁隙制服了那批山贼,现下那批山贼已被咱们副头儿跟苏陆先押解回唐虞县了。”
慕容曜见他们说得口沫横飞,忍不住偷觑了下空荡的门外,而后热烈的加入了“战局”。
“嘿,说真的!我从来没有见过一向冷静的头儿那个样子,抱着你活像是给鬼魅附身似的,拔腿就拼命往山下跑,足足跑了一整夜才到这镇上延医,尤其当他见你满身是血时,那苍白得像儿似的脸,连我跟在他身边快两年都从未见过。”
他真不知言先是怎么办到的,竟能让他们一向冷静得近乎无情的头儿情绪大乱。
“是啊!瞧你这傻小子平时老爱跟总捕头唱反调、抬杠,没想到骨子里竟是个血性汉子,一声不吭的舍身替头儿挡下了一刀,真有你的!”薛应龙豪气的用力拍了下她的肩,表示对她的佩服。
“喔……”痛啊!言纤咬着牙,小脸皱得像颗被捏坏的包子。
难道你不知道我是伤者吗?言纤实在想吼,但痛得冷汗涔涔的她,却连半个字也挤不出来。
“原本大伙看你跟头儿老是吵,还以为你们两个不对盘,没想到你跟头儿感情竟已如此深厚,早已‘生死相许’了啊!”马远一脸暧昧的戏谑道。
“可不是!你没看到咱们头儿见你昏迷不醒时,那副像天要塌了似的模样,你昏睡的这两天,他更是不分昼夜的守在床榻前,也不许咱兄弟俩靠近一步,我们可是趁他出门去给你抓药,才能偷偷溜进来看你一眼。”薛应龙也绘声绘影的说道。
凌展冀在她昏迷的时候照顾了她两天?
他定是因她爹的托付才如此勉为其难吧?聪明如她,只消用脚指头就想得出来。
“凌捕头许是怕我死了找不到人拌嘴吧!?”言纤强扯出笑容道。
此话一出,登时引来几人的爆笑。
言纤苦笑着一低头,却陡然发现自己的肩已被里上一层伤布,顿时反射性的捧住自己的胸,结结巴巴的问道:
“我、我的伤……是谁帮我上的药?你们有没有看……看到甚么?”她轮流看着床榻边几张英挺的脸孔,不禁又狠吞下一口唾沫。
“喔!是咱们头儿请的女大夫替你疗的伤。”
说到这件事,马远又忍不住有话要说了。
“说也奇怪,咱们头儿对女人一向没有好感,怎知这次竟然请了女大夫来替你疗伤,啧啧……言先,你可真是艳福不浅哪!”他以手肘顶顶她,暧昧的直眨眼道。
说完众人看着言先涨红的脸,不禁又是一阵哄堂大笑。
“谁准你们进房打扰伤者的?”
就在这一片欢乐的气氛之中,一个仿佛来自地狱异常冰冷的声音,突然自门边冒出。
“头……头儿!”慕容曜转头见一脸铁青,矗立在门边的凌展冀,不由得心虚的咽了口口水。“言、言先他醒了。”他连忙挤出讨好的笑指指床,转移他的注意力。
“我出去前吩咐过甚么了?”凌展冀对于床上的言纤视若无睹,仍一径沉着脸。
“我、我们……”一时之间,三人你看我、我看你,气氛自是尴尬。
“哎哟!我的肩膀好痛啊……”言纤见情况不对,急中生智的捧着伤肩,扮出一脸痛苦的表情。
“痛?哪里痛?这里还是那里,甚么样的痛……来人啊!快找大夫来。”
凌展冀一听,脸色大变的急忙冲了过来,看着她紧裹着的肩几乎六神无主。
“不用了!我突然觉得又不那么痛了。”
言纤偷偷掀起一边的眼皮,突然发觉他为她惊慌的表情真是——大快人心!
“不痛了?那就好,那就好!”凌展冀释然的松了口大气。
坐在床边沉默了好一会儿,凌展冀终于忍不住将困恼多天的疑问说出口。
“你……你为甚么要替我挨这一刀?”
言纤低头沉吟了好一会儿,茫然的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不知道?”连为啥救他的理由都没有,就莫名其妙的替他挡刀?
“我看当时那大胡子拿起刀要杀你,连想也不想就跳上前去了。”言纤一脸疑惑的搔着小脑袋瓜道。
她总是这样!浑身无可救药的正义感,将自己当成救难英雄,他相信今天若换了别人,她铁定也会奋不顾身的跳出去。
在这节骨眼上,凌展冀真不知要谢她、还是骂她!
“我们回家好不好?我好想回家。”
突然,言纤拉了拉他的衣角,惊醒了怔忡出神的他。
一抬头,可怜兮兮的言纤眨着大眼,荏弱的模样令人不忍。
“好!回家,我们现在就回家!”那样无助的神情竟莫名揉痛了他的心,凌展冀急忙点头应允。站在凌展冀身后的一干捕快,膛目结舌的看着他迅速却又不失轻柔的抱着言先夺门而出。
而原本有气无力的躺在凌展冀怀中的言先,竟蓦然在他怀中转过头,朝错愕的众人顽皮的眨了眨眼。
一伙人怔忡了不知多久,终于有个小小的声音不甚确定的冒出来。
“你们觉不觉得,言先看起来还真像个——娘儿们?!”
其他两人心有灵犀的同时回头望向开口的马远,答案早已明白写在心有戚戚焉的脸上。
第六章
“纤儿!展冀来看你了。”
闲适的倚在床上,正咬下第五块桂圆糕的言纤,听闻门外传来她娘的一声吆喝,蓦地一惊,一口糕差点梗在喉咙里。
凌、凌展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