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忠孝东路那么大一条,竟还会被车给撞了?”
“我……我也不知道!”靳宇璜睁开眼,强忍痛楚的摇摇头。
一见问不出个所以然,靳妈马上把矛头指向一旁的肇事者。
“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开车竟会开到路边去了,还撞上路边的行人?”
“我……我没有开到路边,是这位先生他自己失魂落魄的走上快车道,我煞车不及才撞上他的。”
显然“受害”成分甚于肇事的中年男人,似乎也想努力搞清楚是怎么回事。
“这……”靳妈语塞的看了眼一脸无辜的肇事者,又回头低声问靳宇璜。
“你是怎么了?是不是去应酬喝了酒?神志不清走上马路给车撞了?”
“我今天没有应酬,我一直待在办公室……喔……”靳宇璜微微伸展了下里得像火腿的伤脚,却痛得忍不住呻吟。
“小心点,别乱动!”靳妈忙捧住儿子的脚,再度抽丝剥茧的问道:“既然在办公室,又怎会跑到马路上去?”
“我准备要回家。”他艰难的吐出一句。
“回家?你的车不是停在公司的停车场?跑到马路上干什么?”靳爸怪叫道。
是啊!被父亲这么一问,靳宇璜自己也愣住了。
他的车停在地下室的专用停车场里,他又怎会糊里糊涂跑到马路上去?
“还不都是柳妶依搞的鬼。”靳宇璜咬着牙,毫不客气地咒道。
要不是她,他何苦像条被逼急跳墙的狗,连车子都找上他撞,这不是惹上煞星是什么?
靳氏夫妇对望一眼,愣了好半天才终于反应过来。
“你自己糊涂给车撞了,关人家女孩子什么事?”靳妈不悦的骂着。
“是啊!自己不会走路还嫌路歪,就是有你这种性子。”一旁的靳爸也跟着数落道。
“爸、妈,你们不了解……”
“是,我们是不了解,明明要你明天带人家女孩子回家来给我们瞧瞧,今天晚上就给我出这种意外,真不晓得你是存心还是真倒霉?”
明天晚上?突然间,靳宇璜头顶上那团阴霾遽然散去,一抹诡异的笑容缓缓在他唇畔扩散开来。
虽然他不小心给车撞惨了,但是却意外逃过了一劫,明天他用不着带着柳妶依回家,而是悠悠哉哉的躺在医院里,置身事外。
多好!他轻松的盯着自己高挂的臃肿左腿,突然间觉得他的腿包扎得好有艺术气息。
看着原本一脸愁云惨雾,却突然挂着一脸诡异的笑容的儿子,靳氏夫妇不免担忧的互望一眼。唉,看来这下他们的儿子撞得不轻,恐怕脑袋也需要好好的检查一番,如今之计,还是赶紧搞定这件乌龙车祸比较实在。
“这位先生……”
“不,我不是故意要撞他的,实在是他低着头突然就走出来,我……我可以赔偿,我愿意负全部的责任……”还没等靳妈开口,一旁受尽惊吓的肇事者便急忙开口说道。
“不是的,你误会了!我是问你,你要多少赔偿费跟车子的修理费?”靳妈和颜悦色的问道。
“对啊!你用不着客气,多少钱不是问题。”靳爸也跟着说道。
这是怎么一回事?他撞了人竟然还有赔偿费?对方如果不是笨蛋就是疯子。
“真……真的不用了!”受害者一步步的向后退。“既然靳先生没事,那我先走了!”而后遽然转身飞也似的逃出病房。
“他是怎么了?怎么跑得那么快?”靳妈一脸狐疑的盯着一摇一晃的病房门。
“大概是突然想起家里有事吧!”靳爸亦是一脸莫名其妙的耸耸肩。
两人望着大门好半天,一转身才发现靳宇璜已经昏昏欲睡的闭起眼。
靳氏夫妇颇有默契的噤声,准备回家收拾儿子的盥洗物品及衣物来,没想到才一转身,却听见身后传来模糊的呓语。
“真是拜柳妶依推销的保险之赐,要是我真的追究起来的话,看她要怎么赔偿我……”
柳妶依?保险?靳妈缓缓转头望着意识恍惚的儿子,若有所思的挑起了眉。
而床上挂着一抹满足的笑,安通陷入睡梦中的靳宇璜,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
不知怎么的,柳妶依这两天来老觉得眼皮跳个不停,好像有什么凶兆似的——
“妶依,二线电话!”
头顶上遽然响起的广播,让满脑子胡思乱想的柳妶依猛地惊跳起来。
她一把抓起电话,急忙说道:“您好,我是妶依。”
电话另一头显然被她惊人的音量给吓着了,好半天没有出声。
一直到办公桌对面传来同事林晓芳低低的窃笑,柳妶依才猛然惊觉到自己声音大大了。
“对不起,我是妶依,请问您是哪位?”她努力压低嗓音,有礼的问道。
“喔,柳小姐,你好!”另一头终于传来一个妇人的声音。“我是靳宇璜的母亲,不知道我儿子前些日子是不是经由柳小姐向贵公司保了险?”
“是的、是的!”一提及靳宇璜,柳妶依的脸蛋不由自主的微微泛红,却仍热心的说道。
“请问有什么问题吗?如果是对保险合约事项不了解,或者是保险的内容有争议,我都可以亲自过去为您做更详细的解说……”
“不是的!是我儿子出了车祸。”
“什么?”靳宇璜出了车祸?柳妶依一口气全哽在胸口。
霎时,她浑身像是被抽空似的,麻木得好半天无法思考。
误以为柳妶依突来的沉默是不知如何反应,靳妈再度解释道。
“喔,是这样的,因为他的伤不轻,恐怕得在医院住上个把月,我想请问一下这份保险是不是有医疗给付?”
“有的、有的!”柳妶依点头如捣蒜。“我马上调出靳先生的保险资料,立刻就帮您把慰问金送过去。”
“不急!现在时间还早,柳小姐慢慢处理。”
“不成,这事情很紧急,我一定会尽快处理,请靳伯母放心!”柳妶依急道。
“柳小姐,冒昧请问你,你是怎么认识我儿子的?”电话另一头突然问道。
“我跟靳先生是、是……”柳妶依左右看了一下,才不自在的低声说道:“我们是经由婚友社介绍认识的。”
“原来如此!”电话那一头不知怎么的,语气突然轻松起来。“那就这样了,我还得去替我儿子炖鱼场补脚伤。”
他连脚也受伤了?!
霎时涌上心头的那股揪疼,柳妶依说不出是心疼还是难过。
“靳伯母,等……等一等!”冲动之下,柳妶依唤住了靳妈。
“柳小姐还有事?”
“请……请问……靳先生他还好吗?”鼓足勇气,她终于结结巴巴的问出口。
“呃——”电话另一头的人显然愣了下,而后一句隐约带着笑意的声音传了过来。“他的样子有点惨,不过,他没事!”
“那他住在哪间医院?”柳妶依又急忙问道,然而话一出口,才意识到自己似乎关心得大不寻常,便又赶忙解释道:“喔,我是想送慰问金过去,顺便跟他确认一下保险条款。”
“他住在亚大医院。”电话另一头的笑意更浓了。
“谢谢靳伯母,我立刻就赶过去。”
虽然满脑子乱哄哄的,但柳妶依总算整理出一干所需的资料,向会计领了一笔临时慰问金,便拎起塑胶袋往外冲。
这辈子,除了七岁那年父亲在医院过世时那次,柳妶依从来没有感觉过自己那么焦急、难受过——
惟有——这回!
“……对!他出了车祸,昨天才住进来的,麻烦你帮我找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