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让我伤心了,你们到底是欢迎我,还是欢迎零食啊?”每次,他都不忘带点小东西来贿赂这群小鬼,以至于他们一看到他就会满心欢喜地伸出手来。“放心吧,我已经订了好多好多的巧克力慕司,等一会就有面包店的叔叔用小货车送来了,刚刚出炉的哦。”
“什么是慕司啊?”小女孩问。
“这是上次那种看起来就很好吃的蛋糕。”拿着毽子的果果抢着回答。那次,他们几个隔着玻璃窗盯着那软软的蛋糕看了好久。“可是,那种蛋糕好像很贵。”
“我知道,一定是风哥哥有钱了。”旁边的仔仔很高兴地欢呼。
“真的吗?”朵朵问。
“应该算是有点钱了吧。”他的钱包的确长胖了,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
“怎么才能变得有钱呢?”果果很想知道。
“嗯……”风予诺咬着唇。“最快的方法就是跟有钱人在一起。”
“风同学,你又来教坏小孩子了。”一丝不苟的女声响起,梳着髻,五、六十岁的样子。
“何校长好……”众小鬼立刻安份起来。
“大家好。”何校长点着头,走近,推了推黑框眼镜,“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要每次来都带甜品,吃多了对他们的牙齿不好。”
“是,下不为例。”
“你上次也说下不为例。”乘胜追击,辛辣依旧。
“是吗?”风予诺无奈地抓抓头发。
Ms.何还是跟以前一样啊,难怪私下他们都叫她“何古董”、“何老太。”
“哼,干嘛一直站在门口,到我的办公室去吧。”语气严厉,转过身去的背影却格外柔和。
其实……“何古董”也蛮可爱的。
走出校门的时候,风予诺有点懊恼。象棋下不过Ms.何也就罢了,连跳棋也玩不过仔仔这就太没面子了。还好,他赢了朵朵,呵呵……阳光从两旁的枝桠间抖落,洒下一层金粉,他慢悠悠地骑走,看不知名的小鸟从身边掠过,难得一片清静。
抽抽鼻子,空气里有青草和野艾菊掺杂在一起的清香。
糟糕,有点想睡了……
没有预告的,一袭修长人影旁逸斜出,挡在小路中央。
风予诺睡眼昏花中猛握刹车,一记惯性冲力,摇摇晃晃,眼前就要“凌落成泥辗作尘”,一只大手及时扶住车头。
青天白日,有故人自远方来——
四目相对,两处无言。
一方惊喜,一方惊艳。
从悄悄离开的一刻,风予诺就知道那个人绝不会就此放手,只是没料到他会这么快地出现。风和日丽,有美人天降。难道是天上的神祇听到了他的祈愿了吗?
沙穆看着他,细细凝视,有点不可思议:才隔了几天,这个男人愈发的干净出尘了,宁静的气息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
“真好……”风予诺轻轻发出一声谓叹。
“什么?”沙穆不懂。
“在我想你的时候,你就出现了,真好。”语音淡淡如菊,直抵沙穆心怀。
泛着光泽的笑容,明朗、灿烂,掀起狂涛。
一时情涌,何需多言。
手,伸出去,捧住他的脸,以唇相合。
一丝讶异,旋即释然,风予诺安心地享受这一刻的相濡以沫,自行车孤零零地被弃在一旁,又妒又羡地看着世间这一双有情人的温情脉脉。
吻,直到气息紊乱;气息乱了,一颗心却格外的明白。
“跟我走好吗?”低低的嗓音,透着魔力,难以拒绝的柔和。
“……不”心神有一秒钟的恍惚,最终风予诺还是摇了摇头。“现在还不行。”
“为什么?”他有些急了。
不理飞影的力阻,执意追到香港,到的时候就见到他骑着脚踏车出门,因为好奇,一路跟着。
查过他的资料,早就知道他在孤儿院长大,亲眼看到又是另一回事。
看着那破旧老式的院落,看着他无若其事地笑容,看着他很幸福地分蛋糕,他,心痛,抓不住的心痛、说不清的心痛、淡淡的心痛。
沙穆眼里的认真,让他失神。“因为……”差点就要脱口而出,“因为我不相信你。”突然虎起一张脸来,他推起脚踏车就往前走。
“喂喂喂,你这是什么态度?”浓重的气氛被打散,有人立即恢复到鸭霸状态。“再给你一次机会考虑,如果……”
“上车。”他停住,害得沙穆差点吻上他的黑发。
“去哪?”
“到了你就知道了。”回头一笑,他指指书包架。“上车,我载你。”
“你载我?应该是我载你吧。”这多没面子,他又不是国中小女生。
“可是我想载你嘛。”微微皱起的眉头,软如丝棉的语调,中了邪的男人是没法拒绝的,只能做垂死挣扎。
“我看你刚刚就骑得摇摆不定,再带一个人恐怕不行吧。”
“放心,这是我最拿手的运动,保证安全。”他没有说谎,跟其它运动比起来,骑脚踏车的确是他“最拿手”的。
只是,他忘了告诉沙穆,“胜败险中求”是他的骑车格言。
沙穆认命地坐上后座,小车在做了一阵曲线表演后顺利起步。手扶在风予诺的腰上,隔着衣衫触及那微热的气息。
这个提议原来并不怎么讨厌,现在他的手掌非常之幸福。
被风戏弄而略显委屈的黑发不甘落后地对空气进行反抗,时不时地飞起,露出耳后那一小段皎洁,连着白晳的颈项,从背后看去,风景独好。
沙穆嫉妒自己的眼睛。
他看着,看着,突然出声……
“我喜欢你。”短短四字,一圈涟漪。
“我知道。”没有任何波动,小车继续前行。
“我不知道为什么?”
“我知道。”
“为什么?”
“因为你有被虐狂嘛。”想来一定是从未有人把他耍得那么彻底,才让他不得不对自己另眼相看,看久了之后就眼花缭乱,眼花缭乱之后就糊里糊涂,糊里糊涂地就以心相许了。
沙穆无语。
老天呐,不是他不够温柔,是有人太欠教训,不安份的魔手四处出动。被他点到的笑穴极为合作,作用明显,脚踏车的路线像蛇一样扭曲起来,摇摇摆摆,“哐”地一声,两人一起摔倒路旁,与杂草共舞。
堂堂黑道殿下,摔得如此恶形恶状,还好是偏僻小道,四下无人。否则他就糗大了。
“还说什么是‘最拿手’的运动,一点也不安全。“他叽哩嗗噜地乱抱怨,抬头,一双晶亮的黑色眸子正静静地望着他,他突然注意到他眼角那颗泪痣,极淡,像是画上的一滴墨痕,来不及化开,就凝了在他的脸上。
为什么以前会没有发现?忍不住,手滑了上去。“你在看什么?”
感受到大掌抚触,他用脸颊贴近,感受他掌心的纹理。“没什么,只是想这样看着你。啊,别动!”风予诺倾过身体。“有一片树叶。”
指尖滑过额角落在发丝上,气息相近,沙穆怔怔地看着他的举动,眼波,如水。此刻,他的幸福,不是在于纵横四海的锐气,只是一个普通恋人的单纯。
潮水漫过堤坝,无法收回。
一座漂亮又斯文的建筑,线条流暢宛如美女的腰,可是沙穆却非常地不高兴。
“你带我来的地方就是这里?”
“对。”
“这地方不适合我。”
“可是很适合我。”
“这是公共场合,我们一起进去你就不怕被岑越的人看见。”
“混黑道的人会进图书馆吗?”
“你来看书?”
“对。”
“那我看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