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好,反正我也玩腻了,不知阿香有没有想我?我好想她啊。”
幸福的程令遐,痴情的程令遐,天真的程令遐,或许这就是自己喜欢他的原因吧?看到如此幸福甜蜜的想念着爱人的程令遐,就连李显心头也荡起了旖旎的柔情。只不过,他还没有找到可以送上这一腔柔情蜜意的对象罢了。
三人绕开大路,一路乔装打扮,向孟陵而去。三个人只有一匹马,行进的速度自然慢了下来。加上新徒弟急着学武,于是李显便利用余暇的时间开始传授他武功。李忻恬内力不济,记性却是世所少有的极好,传过的武功路数,他只要看一遍便能将招式记得分毫不差。只是没有相称的内力融于招式之中,耍的再精彩也不过如舞蹈般好看而已,无法克敌。内力的修为决非一蹙可就,李显只能将修炼运使的口诀传了他,由他自行体会,慢慢练习。
就如李显之前怀疑的那样,时日一长,程令遐便开始对风餐露宿的日子叫苦不迭,不复当初枕星而眠的心情。带着李忻恬这个钦犯,而李显又不懂易容之术,不这样东躲西藏又能如何?李显只好一边安慰着闹小孩子脾气的程令遐,一边尽力加快脚程赶路。早点送他回家,一颗悬着的心才能放下。
半月的行程,距离孟陵城已经越来越近了。过了今晚,大约明天正午就能到达目的地了。天色渐晚,三人决定当晚就宿在半山间的一处小树林。程令遐和李忻恬去采摘蘑菇作今晚的晚饭,而李显则打了只大山鸡,围坐在篝火旁烤鸡,等待着他们的归来。忽而,李忻恬驾着他那蹩脚的轻功,从远处飞奔而来。
“你是李显!”
李显从烤山鸡的篝火中抬起头,望着怒容满面的徒弟,乌黑的长发如今有些凌乱的披散下来,贴在微汗的脸颊上。往日娇嫩的肌肤已在逃亡的生活中被阳光烤成了健康的麦芽色,奔跑之后的胸膛强烈的起伏着。
“你不是和令遐去采蘑菇了吗?摘好了吗?晚饭要吃的。小心别摘回来毒蘑菇。”
李显看看烤的娇嫩金黄的山鸡,火候正好,从火上取了下来,才淡然答道。
“你少转移话题!我问你,你是不是那个三日皇帝的李显!要不是程令遐无意中告诉了我你真正的名字,你是不是还打算一直瞒着我?”怒火上涌,他的面色一片通红。
现在的徒弟,居然敢这么和师傅说话。当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李显一边继续着无用的叹息,一边问道:“是又如何?我告诉你又能怎样?你还想和我来个热泪盈眶的叔侄相会,互相拥抱痛哭流涕不成?”
显然有点传染到程令遐的白痴的小徒弟真的认真考虑起李显的提议。为免于自己唯一的一套衣衫沾染上不必要的眼泪鼻涕,李显慌忙开口转移他的思绪:“好了,现在你也知道我的身份了,可以告诉你的师父兼叔父今天晚饭的蘑菇可有采好了吗?”
“没有,不过我已经采了好多了,余下的程令遐一个人就能搞定了。”转移话题成功。
“就是说,你把他一个人扔在山上了?”
李显皱起眉头,责备道,“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是路痴,他一个人怎么回的来?快去把他带回来。”
李忻恬撅起了嘴巴,露出了许久未见的孩童神情,恨恨的道:“你就知道护着他,宠着他,他又不是你的徒弟,也不是你的亲人,应该是我比较重要吧。”
李显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你闹什么孩子脾气啊?快点去把程令遐找回来。”
“我不去。”
“丢了他,晚餐的蘑菇也就丢了呀。”
“……我这就去!”
虽然口里这么说着,李忻恬却在原地挨着李显坐了下来,迎着李显询问的目光,他撒娇道:“反正程令遐还要有一会才能采好蘑菇,我一会去接他就好了,他又不是三岁的小孩子,师傅你也太过担心了吧?就一会,我们……聊聊好不好?”
李忻恬的神情认真中带着点莫落,金色的夕阳穿过枝叶间的空隙投射在他的侧脸上,看上去像个寂寞的小孩。李显不忍心的叹了口气,问道:“好吧,你要聊什么?”
“师傅,你为什么要收我为徒?”
“不是你跪在我面前求我的吗?别告诉我你有老年健忘痴呆。”
“你……”他生气的瞪了李显一眼,丝毫不示弱的反驳道,“说到年纪,你比我老,要患老年痴呆也是你先。”
李显耸耸肩,没有说话。果然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稍稍一激就恢复了精神。
李忻恬瞪圆的眼睛渐渐恢复了常态,带着点试探的味道,他轻声问道:“我是说,师傅你不恨我父皇吗?为什么又要收我为徒呢?”
知道他想问这个问题,李显并没有感到意外。变换了个看起来更严肃的坐姿,他诚恳的答道:“我是恨他,不过这是我们兄弟俩人之间的恩怨,和你没有关系。你放心,虽然我是第一次收徒,不过我会做个好师傅的。嗯……”觉得自己说得过于笃定,他想了想,又补充道,“我尽量吧。”
有了李显的承诺,李忻恬似乎安心了许多,一丝浅浅的笑容荡起在他的唇角,露出两个酒窝,映衬着两个若隐若现的虎牙,显得格外可爱。慢慢的,他回过头来,一双眼睛带着笑意望着李显,问道:“师傅,你有没有喜欢的人啊?”
被他突然这么一问,李显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是好。一直努力摆出的师傅架势瞬时消失待尽。占到了上风的李忻恬却不依不饶的继续取笑道:“师傅你害什么羞啊?这种事情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说说看吧,到底有没有啊?是女人还是男人?你瞪我做什么,喜欢男人也没什么奇怪的,我府上原来还养了两个娈童呢。我听说,皇爷爷有个小弟弟就喜欢男人,后来还为了一个男人离宫出走了呢。他要是还活着,现在也不过三十多岁。说起来,我们李家原本就有喜欢男人的血缘。我还听说……”
“你说够了没有?” 李显板起面孔,生生打断了他絮絮叨叨的宫廷密闻传,“赶快去接程令遐。这是师傅的命令。”
“是,是。”他笑着答应了,起身而去。望着他远去的背影,李显突然有种无力感。身为师傅的尊严居然这么快就被徒弟踩在脚下了,难道他真的没有为人师表的威严吗?
天的越来越昏暗了,夜色逐渐降临。李忻恬离去好久了,却始终没有回来。守在明亮的篝火旁,李显开始担心的四下张望着。迷路了?应该不会。又或者,出事了?想到这里,他再也坐不住了,腾的站了起来,打算去寻找他二人。忽然,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阿离,我们好久不见了。你有没有想我啊?”
心,瞬间被一只无形的手揪紧,怦怦的心跳声在耳边清晰可闻。李显缓缓的转过身去,笑盈盈的立于身后的欣长身影正是楚逸岚,而擎着火把站于他身侧的却是相伴相游月余的程令遐,在他手中拎着的是被绑成粽子一般的李忻恬。
“就是天都黑了才该睡觉啊,你叫醒我做什么?”
那是他对李显说的第一句话,眨着一双朦胧半醒的黑眼睛。
“咦?你都不做梦吗?那你有没有梦到过自己喜欢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