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她的未婚夫家上衫财团及时相助,她身单力薄,恐怕早已支持不住。
三日后便是大殓,她想在那之前找出凶手,以及指使者。
“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有人会付那么多的钱去杀另一个人?”他问。
她知道,是因为仇恨。
苍田佑树能走到今时今日的地位,不知建立了多少人脉,也不知得罪了多少仇家。权势狰狞,血肉之躯自是罪孽累累。
岑越不想去揭开躲在姬慕礼背后的委托人,他柔和眼神似一股软绳,牢牢锁定苍田禄弥。“禄弥,找到了又如何?”不过是一个仇恨后再添—个仇恨。
她不出声,已是节节败退。何尝不想放开这沉沉重负,但事关至亲,几人能平常以对。
“禄弥……”他声音柔沉,字字人心。“……你学不来,也不要学。”
面对眼前之人,她终于认输。
生日那天,曾对着烛光许愿,愿所爱之人永远幸福。而那个人现在就坐在她的面前。一颗泪珠自脸颊滑落。
“对不起,岑,我让你为难了。”她脸色苍白,神情终不再慌乱。“安小姐她不在这里,我保证最晚明早之前,一定将她平安送回。”
“谢谢。”岑越诚挚地感激那份纯真善良。
“你的婚期……定了吗?”他问。
“两个月之后。”她缓了缓,“本来想延期的,但是上杉家没有同意。”
岑越默然。
掌权者已经下台,娶了她就等于控制了大半个苍田财团,受益方已经迫不及待,自然是越快越好。
像是反过来安慰岑越,她挤出一个笑容。“那个人对我很好。”
她的未婚夫婿年轻有为,俊朗不凡,多少人艳羡。
离开时,他站起身,却没有马上走。“禄弥,你要幸福。”
世上没有永远的公主,此番蜕变,她终于要长大。
宋在云一听到声响,就从椅子上跳起,几个大步抢到楼梯口向下张望。看清楚那个身影,喜形于色。“岑,你终于回来了,事情解决了吗?”
“放心,没事了。”
紧张的氛围一扫,宋在云立刻开始作怪。“你是没事了,我可是等得头发都要白了。”
不过是两、三小时,却被他说得像一个世纪。
岑越浅笑。“你没回去?我以为你会吓得从此杳无音信。”寻常人谁会愿意牵扯进人命纠纷。
“我怎么会不理你,只怕是你不理我。”他随口一言,眸中却别有深意。
“在云,我不会不理你。”岑越淡淡而笑,侧头看定了他。
宋在云一怔,随即摇头苦笑。“岑,你说这话究竟是想让我死心,还是给我希望。”
“你又没爱我到死,我何必躲你。”岑越反问。
“唉,我给人下了咒,下知道谁有解药?”幽怨地白了他一眼,宋在云摸著肚子大叫。“我要吃麦片,在哪里?”
“厨房的那个柜子,自己去弄。”
电话铃突然想起,岑越伸手去接。
“是我。”声音浑厚沙哑,透着浓浓自信,姬慕礼。“我想去看电影。”
“午夜场?”岑越明知故问。
“当然。”隔着电话,姬慕礼低低怪笑。成人电影才好看。
“何必出门,你可以自导自演。”
极具魅力的男低音带著惊喜响起。“岑,你想我就直接说。不过我一人演戏多么无趣,
可否要求观众助场?”
宋在云突然从厨房探出头来,“好香!岑,你要不要也来一杯?”
岑越点头示好。
电话那头沉默片刻,“……岑,我记得你的助手是小女生吧。”
“不是小安。”不是小安,又是谁?他故意促狭,不多做解释。
卡嚓!
一记诡秘的音节透过电话线传来。可能是咬苹果的声音,也可能是子弹上膛的声音。
“你知道我杀人都是要有人付钱的,也许可以为你破例。”
森林里的野生动物,为了保全自己的领地,常常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尤其是雄性动物,自己的地盘容不得半点差池。
姬慕礼在钢筋水泥的建筑里,兴奋地闪着那双墨蓝的危险瞳仁。
“你真是唯恐天下不乱。”岑越犀利地拆穿他。
姬慕礼哈哈大笑。“天下大乱才正合我意”l
他收敛嬉笑之态,突然说道。“岑,你知不知道我现在想干什么?”
岑越静候下文。
“我想握着你的手……”
多浪漫。用习惯摸枪的手握住他的手,掌心熨贴,十指纠缠。
岑越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把身体的重压全交给柔软的沙发,才慢悠悠地开口。“只是握
手,这怎么够?“
电话那头叹息一声,“果然还是你最了解我。”
两人在暧昧的对白中收了线。
宋在云从厨房走出,递上一杯热饮。
香浓可口,十分受用。
眼神一瞟,宋在云注意到矮柜上的CD,感兴趣。在其中抽了一张,推进音响。
羽毛般的音乐恍恍惚惚地响起,宋在云走到沙发前,眨了眨眼。“岑,再陪我跳一次舞。”
好像时光流转,他们第一次在酒吧里的模样。
只是有了经验,宋在云动作自然,再无羞赧局促之感,
突然觉得有点累,岑越阖上眼睑,所以没有发现那双清亮的眼睛正牢牢地盯在自己的面上。
随着身体的转动,他微长的浏海像轻柔的音乐般软软飘拂,在透明的镜片上印出淡淡波动。
宋在云轻声叹道。“岑,你不该如此有魅力……”像是由衷的赞美,语气却有些奇怪。
岑越睁开眼睛,想把对面的人看清楚。
宋在云笑容动人,拉着他做了一个旋转。
只是一个旋转,岑越竞有些晕眩,周围的空气仿佛也跟着涣散。
天色已经黑下来,压得房间里有些沉重,光线渐暗。
停止脚步,两人互相凝视。
双手无力地从对方的腰侧滑落。昏暗中,他眼神复杂。“你给我喝了什么?”
宋在云不答,只是温柔地看着他。
“在云……你究竟是谁?”岑越疲倦地闭上眼睛。
第十章
如果没有过去,他的思念不会是炙热的火焰。
如果不能改变回忆,那么他期待未知的将来。
海浪簇拥下的一座私人岛屿,与世无争,闲淡平静。
天气极好,宋在云站在二楼的露台处悠闲地欣赏着不远处的岩堆。
潮水殷情,来了又去,但无论多么努力总是留不长久,转瞬间就悻悻退散。
多可笑!宋在云淡淡勾起唇角,他的人生绝不会如此无奈。
“岑,你醒了。”转过身,笑容恬淡。“你看,今天的阳光多好!”
昏睡了一夜,脑海十分杂乱,又沉又轻。仿佛在冷风中苦苦煎熬的孤灯,摇撼颤动,找不到支撑点。他闭上眼睛缓了缓,再重新睁开。
岑越移动视线,寻找宋在云。
高长身躯倚在银白的围栏边,姿态优雅,唇角带笑,站在阳光耀眼处挑不出一处拙笔。
药性的余威仍徘徊不去,手足酸软只能慢慢坐起,背部靠在枕上。
他问。“你是谁?”
“岑,我是在云啊。”他走近几步,坐在床边。
岑越静静地看着他,目光如电。
宋在云沉默,但终要坦白。“我有二分之一的日本血统,我母亲姓上杉。”
上杉,一个极普通的日本姓氏。但芸芸众生为何独独是他。
情感战胜理智,他尚存一丝侥幸,“你跟苍田禄弥是什么关系?”
“她是我的未婚妻。”有才有貌有权有势,他原来就是那个天之骄子。
事实一经揭穿,就像松了栓的鸟笼,被困束已久的生灵齐齐逃逸而出,一个接着一个,谁也拦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