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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侧躺微微蜷曲著,身子偎在孔雀蓝的绫子被褥间,显得十分弱小。她非常疲倦,不久,即悠悠睡去。

  ☆ ☆ ☆

  宛若醒过来,忘记自己长大了,一心惦著要找母亲。

  「妈妈?」她在幽暗里喊,然後发现自己的错误。妈妈不会在这里,妈妈和爸爸在一起,而爸爸在天涯海角。



  这地方只是某一个保母的家,陌生,安静,床头留一盏晕黄的小灯,露著温暖但是寂寞的光芒。

  其实这种情形,她也已经习惯了--打小她和保母相处的时间,一向要比和爸妈相处的时间多,几乎每一个保母都夸奖过她,说她又乖又勇敢又独立,爸妈听了也感到骄傲和高兴,其实他们不知道,她常常是觉得孤单,迷惘,而且自怜的。

  她想念爸妈,盼望在他们身边……

  宛若怔仲地坐在床沿,房门悄悄地开了,她看见进门的人影,自然而然涌生一股熟悉感,她赤脚跑过房间,把他拦腰抱住,直觉地知道这个人是可以给她依靠,可以给她安慰的。

  李弃手扶著她的背,说道:「宛若,你醒了--睡得好不好?觉得怎麽样?」

  宛若的记忆力慢慢的复原,她喃喃道:「除非我疯了,否则我现在应该是个二十四岁的大女孩。」



  「你是--而且你饿了,你一整天没吃东西,」李弃说:「我帮你做了一盘烩鸡肉饭,来吧。」

  他顺手把大灯打开,房里大放光明,宛若看见了自己,顿然尖叫起来,「我为什麽没穿衣服?」

  其实她有,只不过裸露了点,一件小小的细肩带白绸底衣,遮住小部分,露出大部分--这是女子衣著最撩人的比例,给人感觉是她根本就身无寸缕。稍早李弃为她卸装时,已经因此受到根大的刺激。

  「没有人能够穿著足够做上十面窗帘的白纱上床睡觉。」他拿过自已一件大衬杉,加在她身上--防的是他自己。他太有自知之明了,不顾一切也是他的特长,不顾一切之馀,他会把别人的女人变成自己的,何况如果本来就是他的……

  宛若瞥见披挂在一张扶手椅上的新娘礼服,所有一切回到脑海,她掩住嘴,跌坐在床边。「天呀,今天是我结婚的日子!」她猛抬头,惊慌不已。「立凡!立凡他--」

  李弃双手按在她肩膀上。「你冷静一点,苗立凡他现在状况还好--我刚刚才打电话到医院问过消息。」

  「他醒了吗?」宛若颤声问。

  李弃摇头,但是补充道:「医生说头部受创的伤者,睡上一两天那也是常事,他的情形还要观察,但是目前的情势算是好的。」

  「苗伯伯他们……」

  「他们都回家去了。」

  「我要回医院陪立凡--」她跳起来。

  「他们找了特别护士照顾他,你去医院帮不上忙,只会累坏你自己,甚至还打扰了病人,」李弃把宛若按回床上,劝道:「今天晚上你好好休息,明天再去医院。」

  他总算把她劝住。她乖乖吃了那盘烩鸡肉饭,虽然食不知味。他问她要不要去洗个澡,好把脸上的新娘妆卸掉。宛若站在细砖子铺成的老式浴室外,怪异地问:

  「我怎麽会在你家?」

  李弃对她十分同情--她更像头部受创的病人。

  出浴後的宛若,整个人白白净净的,隐约飘著香气,那是他的男性香皂的气味,平日李弃惯用并不觉得稀奇,何况这味道偏於阳刚,也没有引人遐思之处……然而用在宛若身上,那股男人气融合了她天然的女人味,化成一缕独特的媚香,飘散开来,竟然,竟然变得无比的荡人。

  李弃只觉得那股媚香绵绵地直钻进他的脑子里,他知道他的自制力一涣散,是连这样一丝丝香气也抗拒不起--话说回来,他又何必抗拒呢?他要这个女人,她已经在他手上,今天上午飞车去追她,不就是抱定了「强抢」的主意?

  现在她唾手可得,李弃却发现他不想在这种节骨眼儿上侵犯她,她对他一点防卫也没有,她越纯真,越脆弱,他越不屑使出「趁人之危」这种手段,他或许浪荡,却不下流--他至少还有这麽一点自尊。

  他把宛若送上床,要她休息。她躺下来,秀发散在枕上,孔雀蓝被子下,白皙的肩膀露出玲珑的一角,李弃感觉体内起了一小簇火,慢慢地烘著他,烘得他全身热呼呼的--就这一角,他的自尊面临严格的考验。

  镇定剂的药效仍在作用著,宛若在睡去之前恍恍惚惚地说:「李弃,你骑车别那麽狂,今天早上我替你担心死了。」

  就这一句话,李弃忘光了有自尊这回事。

  ☆ ☆ ☆

  深夜里,宛若作了梦,梦里有遥遥的琴声,她赤著脚沿一条暗红的走廊,摸索著琴声而去。

  琴声引她到一间空旷幽暗的客室,高大的落地窗上一片霜白的月色,窗前一架平台钢琴和弹琴的男人,是映在窗上朦胧美丽的影子。

  她立刻知道他是谁,不是看出来,是听出来,由於那样的琴声。他在弹李斯特,同样有一种让人想逃也逃不了的激情,在梦里听,更是销魂。

  她悄悄趋近,打扰到了他,然而他只略微一顿,旋律又潺流下去。她站在他的斜後

  方,他弹琴的姿势很俊,又很柔软,没有花俏的手势,可是每每他的手一扬起来,她的心也跟著它往上提,他的指尖在琴键上做细腻锦密的爱抚,她感同身受般的起著颤意。

  一曲不知何时终了,但是整个梦里仍旧都是琴声,缠绵地,让人在梦里又作了梦。

  宛若轻轻把手搭在他肩上,他偏过身抓著她那只手,把她转个身拉入他身体形成的椅子里。她是半仰躺著,自下看著他上才知道他有个极端整的下巴,她不禁伸手去摸,触及那些森然细小的胡碴子,彷佛是种私密的接触,心悸了起来。

  「你的琴声,」她幽幽说。「好激烈,却又好悲伤。」

  「那是因为我在想著你,」他凝眸看她,眼睛里有一个世界。然後他说:「你不该骗我。」

  「什麽?」她问。

  「你不想嫁给苗立凡--今天早上,你用那种眼神看我,我就知道了。」

  「你不知道--」她突然冒出眼泪,揪住他的胳膀。「你那样骑车吓坏我了,吓坏我了!」

  「宛若……」他低唤一声,哀感顽艳,是唤久别重逢的情人那声音。

  她迎向他,他也迎向她,四片唇做猛烈的厮摩,彼此吞下对方的呻吟,两人扭抱在一起,恨不能再贴得更紧,相互嵌到对方的身子里。

  她任由他把她推到琴键上,轰乱一阵响,细肩带自两肩滑下来,月色下的肌肤纤白如霜,他扶住她的腰,咬噬她胸前的白绸子,她把头往後仰,下垂的长发在他手背上扫荡。解禁後的自由,根快感觉到不够,还要更多;今夜,他想要一切,而她想给一切。

  这不是真实的世界,不必求安全,不必怕走错,不必压抑感情,她如果只有一次机会,那麽就是现在--做这件危险的事,爱这个危险的男人,因为在梦里,她就只要作梦就行了。

  他把她抱上琴台,她彷佛躺在一面黑色的镜子上,镜光里映著她纤灵白色的身影,如梦似幻。白绸底衣被推上来堆在腰间,他没有任何等待,他的欲望撞击著琴键,重重地弹奏,混乱不成调子--感觉突然太过逼真了,痛楚而甜蜜,她喊他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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