蠕动著唇,男子使尽吃奶的力气说了。
“我做鬼也饶不了你……”
“有本事就找我吧,我见你一次,就杀你一次。”
冷雁智冷笑著。
“是了,还有我的债。我躲在山里三天,夜里冻得半死,只能舔岩壁上的露水和青苔。我还记得,那时我一边发著抖,一边想著以后要怎么折磨你的情景。现在……”
冷雁智挥刀,砍下了男子剩余一只脚的脚掌。
“我要你吃我一百刀再死。”
冷雁智再砍下了一截腿。
“还有九十八刀。”
男子在自己的血泊中不断挣扎著,火苗落在了附近,开始窜烧了起来,而冷雁智并没有理会。
又一刀。
“九十七。”
“你好心点,杀了我吧。”男子嘶哑地哭叫著。
再一刀。
“九十六。”
男子断了气,而冷雁智还是一刀刀砍著。火焰已经烧到了他的衣角,他的脸上尽是血污以及黑灰。
“他已经死了,该走了。”
冷雁智反射性就又是一刀砍去,虽然即时停住了,却还是在颈项上留下了条细细的血痕。
“连我,你也要杀吗?”柔和的声音。
颓然放下了刀,任凭赵飞英替他拍熄了身上的火苗。
“我带你出去。”
冷雁智点了点头。
赵飞英从怀中取出了一张薄膜,戴上了脸。
脱下斗篷披在冷雁智身上。“把头脸护住了,外头……有些危险。”
冷雁智瞧了赵飞英一眼。
“这张面具,是为了方便办事用的。不缺这一门血案。”从蜡黄的面具外,冷雁智看不清赵飞英的笑容。
一跃出了墙,数以千计的火焰就笔直射来。衙门里招集了所有的人手,在附近的屋檐上不断放著火箭。镇民们也听闻了风声,木头燃了火,就远远朝两人扔去。赵飞英借给冷雁智的斗篷也烧了起来。
赵飞英把剑使得绵密,格掉了几波的攻势。突然,有人靠了近,放了暗器。
剑泛出了五彩灿烂的光芒,偷袭者眼前一花,就再也睁不开眼。
再挥了两剑,断成五块的尸身洒了一地腥红,攻势渐渐停了。
原本挥著刀斩去流火的冷雁智,缓缓地,回过头来看著赵飞英。
鲜血洒上了面具,赵飞英震了下剑,一滴血从剑身弹离。
“现在,我带他走,再放箭的,下场就是这样。”
拉著冷雁智,缓缓走著。冷雁智看著赵飞英,静静跟著,没有说话。
死般的寂静。
“我听你在放大话!”突然的,远处,一个人拉满了弓,火箭划破了夜空。赵飞英削去了箭,一蹬地,就往来者的方向飞身而去。
“咦?”还以为对方在夜色里看不清,直到赵飞英提著剑往这里来,才扔下了弓、跳下了屋檐,往人多的地方飞奔而去。
众人连忙一涌而散。
“县老爷!”往救星跑去,没想到救星跑得比他快。
“别过来!别过来!”县老爷也急急奔著。
突然,后颈一凉,县老爷心惊胆战地摸著。
还好,自己的头还在。
只是,满手的血……缓缓往后望去,只有一颗头颅在地上滚动著。
一张布满小疣的、病夫也似的脸,近距离地看著自己。
县老爷双脚一软,跪了下地。
看了下地上跪著的人,赵飞英缓缓走回冷雁智身边,拉著他的手,继续走著。
这次,没有人敢阻止。捕快团团围著县老爷,发著抖看著两人离开,原本“见义勇为”的老百姓,也纷纷回到了自己屋里,把门户紧紧闭了上。
“怎么突然要走……”趴在桌上好梦正酣的南方容被叫醒,睡眼惺忪地被带上了车。
冷雁智以及赵飞英已经梳洗过了,赵飞英也取下了面具。
“刚刚走水了,难保不会烧到这儿来。”赵飞英微微笑著,南方容望著远方的火光,迷迷糊糊地眯著眼。
冷雁智靠著赵飞英,面无表情。
“冷兄弟刚刚去哪儿了?”南方容打了个哈欠。
“想到了个朋友,去喝了几杯。”赵飞英轻轻搂著冷雁智,冷雁智靠得更紧了。
“这样啊……”南方容再度打了个哈欠,靠著车厢继续他的美梦。
冷雁智仍然睁著眼睛,然而已经没有血腥之气。
赵飞英的体温让他的心渐渐静了下来。
赵飞英就只是轻轻搂著他,没有说话,可是冷雁智却觉得,这比一千一万句的安慰都要来得入心。
自己,似乎越陷越深了。
第五章
漳州。
“我哪有这么丑!”冷雁智指著贴在墙上的通缉画像,低声抱怨著。
“我看看。”赵飞英瞧著画中的两人,一个面目狰狞,一个相貌丑陋。
“我,倒画得挺像的。”赵飞英微微笑了笑。
冷雁智偏著头瞧著赵飞英。
“干脆,以后都戴著吧。”
免得一天到晚被那些江湖女子盯著瞧,看得也火大。
“现在戴,太引人注目了。”赵飞英笑著。
现在不戴也很引人注目啊。冷雁智瞪了一眼从勾栏窗内探头出来瞧著赵飞英的女子。
女子也抛给冷雁智一个媚笑。
冷雁智瘪了嘴,拉著赵飞英走到了别条街。
“你们别走得这么快啊!”南方容正在挑著字画,一转眼赵冷二人就远远走了去,连忙抛下了在一旁口若悬河、滔滔不绝的小贩,急步跟著。
“看看……多么标致的一个姑娘……”几个百姓围著一个少女,窃窃私语著。
少女生得楚楚动人,尤其一双惹人怜爱的眼睛、娇弱的身子,更是引得一双双登徒子的贼眼,往那身破破烂烂的粗布衣服瞧著去。
只可惜,太贵了。好几声的叹息。
一个病重的老妇人躺在竹席上,身上尽是烂疮。几只苍蝇绕著,阵阵的恶臭让一旁的众人捂著口鼻。
这娇滴滴、白嫩嫩的姑娘,竟然跟这老妇是母女?
要不是那块“卖身医母”的木牌,没人敢相信。
“家母病重,命在旦夕,求各位老爷看在咱母女可怜,舍了五百两银,救救家母,小女子为奴为婢,必当一辈子尽心奉侍。”少女向众人叩著头。
五百两?摸了摸自己的荷包,几个人摸著鼻子去了。
少女哭得梨花带雨,赵冷二人恰巧经过。
“才五百两,给了她吧。”冷雁智摸了一张银票出来,却被赵飞英挡了住。
疑惑地看了赵飞英一眼。
“回去我再跟你说,这件事我们别插手。”赵飞英低声说著,而冷雁智当然二话不说就听了。
“才五百两?阿福,给了她。”一个粉头粉面的公子,恰巧看见赵冷二人低声对话的一幕,冷冷一吭,吩咐奴仆拿著银票去给少女。
很不客气的一声。冷雁智眼神一变,正待发作,赵飞英不动声色、拉了他的手臂一把。冷雁智瞧见赵飞英打著的眼色,把一股气硬生生吞了进肚。
不过,这公子生得虽不错,脸上却扑了很厚的一层粉。故作风雅地扇著画著山水的纸扇,冷雁智却瞧见那白粉扬得到处都是,几个原本站在后头的路人,拍著空气远远走了开。
十分滑稽,冷雁智本想忍住笑。
可是,那位公子不晓得为了证明什么,故意站在赵飞英身旁,似乎想一较高下。赵飞英淡淡笑著。
赵飞英一笑,风采更是逼人,几个姑娘家的眼角已经偷偷抛了来,为了争回面子,公子扇得更加勤了,身后的人也越逃越远。
终于,冷雁智扑哧笑了出声。
公子立刻变了脸色。
“雁智。”赵飞英又扯了冷雁智一把,冷雁智连忙又扳起脸。
“漳州城里,怎么没见过两位兄弟,难不成是远方来的贵客?”公子不可一世的语气,冷雁智根本不想理。干脆假装没有听见,左右张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