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时候,我会留给你一个锦囊,照里头的话去做。”古良说著,小谢子一边嚼著没滋味的菜肴,一边点著头。
“这很重要,你得发誓,不管里头的事情有多离谱,一定要照著去做。”古良严肃地说著。
小谢子看著古良。想说话,却又没有开口。
吃过了饭,小谢子还是一副十分沮丧的样子。
一路上古良起码看了他上百次,小谢子却是没有注意到了。
才刚回到客栈,听著了房内多了两个人的呼吸,小谢子的右手便按上了腰间的长鞭,左手拦住了要开门的古良。
古良瞧了小谢子一眼,小谢子聚精会神地听著房里的动静。
“外头的是古老板跟谢少侠吗?”丐帮帮主的声音从里头传了出来。“恭候大驾已久。”
“这位是本帮的净衣长老。”丐帮帮主介绍著一个年轻人。
约莫二十岁左右的年纪,长得也还算是白净。小谢子认得,这是古良当初带出清水镇的一个保镳。
“古老板只怕还记得在下。”那人对著古良笑著。“在下承蒙古老板赏识,一同北上,经过品山脚下时,还曾经替古老板挡上了一刀。”
古良看著他,微微点了点头。
“不能怪我。”小谢子扭著衣服。“你胸前也有三颗小黑痣。”
古良看了小谢子一眼,没说什么话。
“虽然是阴错阳差,总算本帮帮主得归,沉冤也得以昭雪。”那年轻人叹著。
“……净衣长老此次前来,是向我说明当年之事吗?”古良说著。
“正是。然而……今夜之事,还望两位守口如瓶。”
“我一向不是多话之人。”古良说著。
“那么,在下就向古老板及谢少侠说明当年之事……话说……仗著帮主的信任及重用,那谢权日渐手握大权、培育党羽,俨然自成为一派。一帮不容二主,眼见帮主的威信日渐削薄,在下便向帮主建言,请求帮主挂心,削弱谢权的势力。”
此时,小谢子偷偷看了帮主一眼,然而那位帮主却是一直沉默著的。
“帮主顾念兄弟的情谊,肚量宽大,自是让在下再也不敢多言。然而……然而……然而,那谢权实是欺人太甚!他竟然……竟然……”那少年说到此处,便已是涕泪纵横。
“……接著,我来说吧。顾念著谢权是我结义的兄弟,我当他仍与以前一般,并未提防于他。一日,丁家堡的堡主来见他,两人到了谢权的房里不晓得密谈些什么……隔天早上,小小……也就是净衣的妹妹……”
古良没有说话,他只等著帮主再度开口。
一旁的净衣只是铁青著脸,紧紧捏著拳。
“隔天早上,小小投井死了。她的婢女说,当天丁家堡主偶然见到了她,便欲予以轻薄,结果却被她划伤了手臂。当天晚上,那婢女去取点心,回来便不见了她家小姐,等到天亮后,我们找遍了宅里,才发现小小已经……”
“那畜生。”净衣别过了头。
“仵作说,小小是被……被……”帮主捂著额头。“先奸后杀。”
小谢子的脸色都发了白。
“小谢子,你先去外头走走。”古良淡淡说著。
小谢子只是拚命摇著头。
接著,看了两人一眼后,帮主继续说了。
“净衣一气,听得了原委,便去找丁家堡主理论。丁家堡主口口声声说他当晚吃过了饭便与污衣促膝长谈,直到三更才离开。污衣也替他作了证,然而……”
“真是有趣,口口声声说没见过小小,身上却有小小的抓痕。”净衣气愤地说著。“就在手背上。那禽兽……”净衣说著,喃喃说著。
“丁家堡主一个客人,可真会做出如此的事?”古良淡淡问著,对著帮主。“帮里一有事,他九成九第一个被怀疑,一堡之主连这点头脑都无?”
帮主略略迟疑了一下。
“小小喜欢看书,她去藏书库的途中,就会经过谢权的小院子。”净衣长老补充著。“十之八九,小小看见了什么,亦或是听见了什么,那禽兽一旦决心让她不活,自也不会对她……留情了。”
“如此牵强推测之事,就真能确定那丁家堡主跟谢权就是凶手?”
古良还是问著帮主,帮主却只是沉吟著。
“隔天夜里,他就逃走了,几个帮里的人看见了,是谢权开的锁、放的人。那么,古老板,您认为我怀疑谢权,是错的吗?”眼见古良一再地怀疑,那净衣长老提高了声音。
“接著我打丁家堡,谢权反对到底不说,还抽走了我三分之一的人,说他跟那丁家堡主没什么,叫谁相信!?”
“谢权与已故的丁家堡主私交甚笃。”帮主低声说著。“……然而,当时,我也听信了污衣之言,只由得净衣一人前去,净衣在孤立无援之下,自是大败而归。最后,净衣跟我们两人大吵一架后,净衣在本帮门口泣血指誓,若不能替小小昭雪,便永生不再回丐帮。”
“听起来你倒信任污衣的,不是吗?”小谢子有些凉凉地说著。
“只怪我交友不慎。”帮主微微避开了小谢子的目光。“接下来的事,谢少侠想必也知道了。自从净衣一怒而走之后,丐帮便开始起了内哄。我越想越觉得净衣有理,找得了污衣质问,却让他在大怒之中将我打成了重伤……”
“也难怪江湖里始终不知原委了。”古良轻声说著。
“正是。所以,恳请古老板大人大量,原谅了在下一再的欺瞒。古老板应该知道,在下处境艰难,实是不愿透漏身分。”那年轻的净衣长老说著。
古良只是看了两人一眼。
“大典什么时候举行?”
“……照惯例是月初,帖子上是写十一月初。”帮主说著。
“你就不怕来不及找回打狗棒?”古良冷冷笑著。
“丐帮正值多事之秋,若真如此,也只得从权。先使污衣及丁家堡主伏首之后,再找传帮信物也不迟。”
“我晓得了。”古良说著。“那么,这是最后一个问题了,帮主。”
古良站了起身,凝神看著帮主。“你认为谢权不够格领导丐帮吗?”
“谢权可谓一代枭雄。”净衣冷冷说著。“然而,若是真因他才高,便要让位于他,这伦理规常还用得著吗?帮主一位虽要有才,然而无德的话是要如何服众。”
“追根究底,也只不过是替故人之子掩盖罪行。”古良说著。
“小小一事就算不提,他早先便已图谋帮主之位,事后又幽禁帮主一年有余,如此乱臣贼子,若真让他得逞,上梁不正下梁歪,这丐帮只怕分崩离析、血流成河了。”净衣说著。
然而,丐帮的帮主却只是保持著沉默。
20 说不尽
送走了两人,古良微微推开了窗,从缝隙里看著两人的背影远去。古良的眼神跟夜风是一般的冰冷。
小谢子还在犹自愤慨著。
“真是过分,好好的一个姑娘,竟然逼得人去跳井。”
古良关上了窗,目光转回小谢子的身上。
“怎么了?”小谢子疑惑地问著,然后不晓得想到了什么,连忙把古良拉了离窗。“别站在窗边,好危险的。”
古良坐了定,看了看小谢子以后,轻轻开口说了。
“小谢子,你替我多拿盆暖炉来。”
“啊……好。有危险的时候要叫我喔,我马上回来。”小谢子急急忙忙出了门。
古良只是拿过了一旁小几上的纸笔。
晚上有些寒意,先前还口口声声说不冷的小谢子,睡到了一半就自己钻进了古良的怀里,满足地蹭了几下后,就甜甜蜜蜜地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