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静点,席恩。」白轶烦躁地点了点头,「我也不赞成,但会议上是以十七票对一票通过人选提案。」
「一群混蛋。」
「我已经向议会说了我绝对不会让夏禹去执行这个任务,其它阎罗王要怎么想是他们的事,这件事我会反对到底……」
「确定是韩濯吗?」夏禹从听到韩濯这两个字之后就一直没说话,在这时终于开口打断了白轶的话。
「确定。」
「我接受阎罗王会议的决定。」
「夏禹!」席恩和白轶错愕地看着夏禹。但夏禹的表情已经没有一开始时那么愤怒,反而显得很平静──像是暴风雨要来的前兆
「你有拒绝的权力,阎罗王会议没有资格要求你一定要接下这个任务。」白轶私心地希望夏禹主动拒绝这个任务。这不只是为了夏禹,也包含了他自己的私心。
「你不要因为一时冲动就下决定。」两人不约而同地想要劝他改变主意,夏禹却猛然站了起来,把两人都吓了一跳。
「夏禹?」席恩小心翼翼地探问。
「我出去走一走。」
夏禹说完就走了出去。留下欲言又止,却又不敢追上去的白轶和席恩。
夏禹离开之后,席恩坐在桌子旁继续未完成的工作。白轶坐在他的对面,睁大双眼盯着他瞧,带有渴望意味的视线让席恩十分不舒服。
「你为什么要一直盯着我看?」席恩瞪了他一眼。
「关于夏禹的事,你是不是该出去找他?」
「问题是你造成的,问我怎么办我哪有什么办法?」席恩没好气的回答。
「不是,我是说你接下来打算和夏禹到什么程度的关系?」看到席恩一脸不解,白轶连忙解释道,「凭我的直觉,夏禹对你多多少少有点意思。至少提到韩濯的时候他能够忍着不跳起来揍我一顿,就表示韩濯在他心中的地位有点动摇了。」
「那应该很好吧。」席恩用有点酸涩的语气说。
「你觉得他对你的感觉怎么样?」
「现在是比较信任我了。」
「不,我是说,你和他也许可以成为情人。」
「什……什么?」席恩手中的瓶子掉落在桌上,发出了清脆的响声,「我和夏禹两个人都是男人!」
「男人有什么关系,夏禹和韩濯也都是男人。」
「你该不会说他们是情人吧?」席恩拣起滚到地上的瓶子,「别开玩笑了。」
「没错,他们有十几年的时间一直在一起。」
「骗人!」席恩又失手掉了另一个瓶子,这不知道是今天第几个震撼了。
「这种事骗你我有什么好处?」
「有什么好处我是想不到……」简直是一派胡言。席恩怀疑地盯着白轶的眼睛,但白轶一点也没有退缩的样子,心中也有点动摇,「夏禹是同性恋我无所谓,可是我不是。」
「这跟同性恋没有关系,夥伴成为情人是常有的事。」白轶不死心地继续说,「啊,你该不会是担心比不上韩濯?」
「我才没有什么好怕的。」席恩压根儿不觉得有什么好比的,「为什么搭档一定要成为情人,这不是那种三流爱情小说的内容吗?」
他不反对同性恋,甚至在他的朋友里也有一两个这样的人。他尊重同性恋朋友的性向,同样的,他们也尊重他。既然知道他不是同性恋,就算是开玩笑时,朋友也不会说出我们交往啊、性爱啊之类的话。
「那不要讲情人,说伴侣怎么样?」
「……听起来好像是因为求不满需要发洩。」
「你以为我在开你玩笑吧?」白轶皱起眉头,「我是很认真的,死人的生命可不是像活人一样有个极限或终点,也时候可能好几十年都不会和搭档之外的人见面,寂寞、孤独、恐惧,你需要有一个人和你分担这些情绪。」
「像女孩子一样窝在一个房间里谈心事?我没办法做这种事。」
「至少会想知道和夏禹有关系的事吧?比如说究竟夏禹和韩濯是什么关系,或者是为什么夏禹不愿意继续担任阎罗王的工作?」
「不想。」
原来夏禹以前也当过阎罗王啊。席恩有些讶异,但他仔细想想,以白轶的能力都能当阎罗王,夏禹当过也不是一件奇怪的事。
「咦?」
「他想说的话我就听,可是我不想在夏禹的背后谈论他的私事。」席恩耸了耸肩,接着又说,「虽然认识不久,可是我相信他,当他是朋友。是朋友的话,只要他认为他做的是对的,不需要告诉我理由,我都会站在他这一边。同样的,他不愿意提起的事,我也不会去追究,我只听他愿意我知道的事。」
「你啊,真像是傻瓜。」白轶叹了口气。
「被你说是傻瓜真让人觉得被辱了。」
「可是,你还是要找一个伴侣,要不要试试看和夏禹……」
「试你个大头。」席恩用罐子敲了下白轶的头,「我不是说了吗,我不是同性恋。」
「我可以告诉你夏禹以前的事,我可以向你保证,除了你还不太会使用灵力之外,其它的条件绝对不会输给韩濯。」
「你是没有学习能力还是耳聋了?」席恩在桌子底下踢了白轶一脚,「不是告诉你我不是同性恋了吗?条件比韩濯好也没有意义吧。」
「啊,难道你歧视同性恋?」
「当然不是……唉,跟你说话我头会痛。」席恩把装罐子用的箱子搬到墙角,「你也该回去工作了,三天两头往我们这里跑可以吗?阎罗王的工作并不轻松吧。」
「超乎我的能力,真的是很辛苦的工作。」白轶用力的点了点头。
「啊,那真是辛苦你了。」漠然的语气。
「还好啦,夏禹也会帮我忙。」不好意思地搔了搔头,「那时候是他带我实习,所以他的事我知道不少,比如……」
「我不想知道。」白轶的话说还没说完就被席恩打断。
「你真的不想知道?」
「对,我不想知道。」席恩笑着将白轶从椅子上拖起来,推出门外。在白轶开口之前抢先一步说,「你想告诉我的事,我全都不想知道。」
接着,笑容可鞠的阖上门。
白轶看着眼前的门板,偏着头自言自语,「又失败了吗?」
※
夏禹并没有走太远。
事实上,他就躺在快乐坟场管理室那栋一层楼建筑的屋顶上,看着星星。
死人世界的天空没有活人来的变化多端,不会下雨也没有阴天,只有连一片云也没有晴天。就像没有办法沉睡的他们一样,永远不会改变。今天的天气就像是过去的每一天一样晴朗,满天星斗在眼前闪耀,像是一股压力从天空往他身上压下来。
其实,他说不出任何一颗星星的名字。教他看星星的人是韩濯,可是韩濯也没有告诉他任何一颗星星的名字。
唯一记得的是韩濯说过──即使没有名字,每一颗星星都是独一无二的。
当时,他不太懂韩濯的意思。他只是单纯地喜欢在屋顶上看星星。喜欢那种思绪脱出身体飞上天空的感觉,喜欢感觉与周围融成一体的感觉。
也许,更喜欢的是和韩濯一起躺在屋顶上的感觉。
「原来你在这里啊?」
席恩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夏禹睁开眼坐了起来,就看到席恩笨手笨脚地爬上屋顶。
「你爬上来做什么?」
「我家没有屋顶可以爬,正好趁现在试试看。」
「你不是有惧高症吗?别勉强了。万一掉下去我可是不会救你喔。」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在看到席恩快要掉下去的时候,夏禹还是拉了他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