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过的行人看不见夏禹,他也很庆幸没有人看得见他,因为坐在他身边的阿十正在做的事让他想挖个地洞钻进去。
「你可不可以不要唱了?」阿十的声音大概是是世界上最可怕的噪音武器之一,夏禹真想找东西敲昏他。
「我觉得我唱得不错啊。」趁着间奏的时候回了一句,阿十又继续唱。
和谁比很好听啊?夏禹真想回他这一句,但在不伤阿十自尊心的情况下,他换了一个比较温和的说法,「你不觉得其它人都尽可能离你越远越好吗?」
「我又不是街头卖艺的艺人,有没有人听我唱歌有什么关系,只要我高兴就好了。」即使没有任何听众也能自得其乐的阿十似乎不会疲累地一首接着一首唱。
五音不全加上根本不知道在唱什么的歌词,让夏禹有一种把阿十的嘴巴缝起来的冲动。他相信赞成他这么做的人肯定很多,看看电影街人挤人,阿十周围五公尺没有一个人愿意踏进就可以了解。
「我受够了。」心情烦躁加上魔音穿脑,夏禹终于忍不住踹了阿十一脚,让阿十痛得哀嚎一声跌到地上,惹来路边行人一阵大笑。
「痛,痛……」阿十抱着脚在喷水池边乱跳。
虽然死人没办法给活人的肉体实质的伤害,但像夏禹这种灵力高强的人可以把实质化让活着的人可以实际感受到,而阿十这种通灵的人感觉又比一般人更强烈。夏禹刚刚踢的那一脚感觉就像球棒敲在胫骨上,如果用力一点的话,甚至还可能明明骨头没有受伤,却像骨折一样动也不能动。
「吵死了,就不能安静一点吗?」夏禹又踢了一脚。
「是,是。」阿十连忙把惨叫吞回肚子里,拿着吉他坐回夏禹身边。
不敢唱歌的阿十偷偷地观察夏禹的表情,很肯定夏禹正在为某些事感到心烦。
看来夏禹的心情不太好,如果他懂得看人脸色的话最好乖乖地坐着,什么都不做就不会糟殃。但是安静不动从来就不是阿十的作风,好管闲事的三姑六婆个性当场表露无遗,「你在担心席恩对吧?」
「哪……哪有?」吓了一跳的夏禹连忙否认。
「喔,我猜中了。」夏禹越是否认就越让他肯定夏禹的心里有鬼,「担心就说嘛。」
「我只是担心他会不会惹出什么麻烦,结果还要我收拾。有一个白轶就够麻烦了,我可不想再变成保母。」
「要像白轶也那个样子不容易吧?」
「他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好几年,或许根本还不觉得自己已经死了,如果说他的父母已经开始过没有他的新生活,他一定无法接受。」
「你的经验谈?」阿十笑着说道,「我听说过有人回去见家人,结果……」
「少说几句会死吗?」夏禹瞪了一眼,但从阿十的眼中看起来不但不太凶狠,反而有种心虚的感觉。
「原来是你啊?」眼看夏禹又要一脚踢过来,阿十连忙举起手做发誓状,「别踢,我不说就是了。」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两个人没开口说话。
虽然没了阿十的恐怖歌声,夏禹的心情却没有因此而平静下来,反而越来越烦躁。最后他终于站了起来。
「我还是去找他好了。」
「他不会出事,你也看得出来他现在什么也做不了。」
「可是……」
「夏禹,你该照照镜子看看现在的样子,焦躁的你可不是我认识的夏禹。」阿十劝道,「席恩不是小孩子了,他会学着接受。你该烦恼的是怎么抓到那个人,他就算不认识你也该猜得到是来抓他,在时间不多的情况之下,他一定很快会找另一个同事下手。」
「……我知道。」夏禹坐了下来,虽然语气还是有点不太甘愿,但他也承认阿十说得是对的,「说起那件事,我觉得有点奇怪。」
「哪里奇怪了,那个警察不是自杀的吗?」
「虽说是自杀,但看当时的情况看来,他应该是看到了什么让他害怕的东西,所以才会举枪自尽。」
「也许那个警察可以看见灵魂?或者说程浩用了什么办法可以让那个警察看到,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吗?」阿十不觉得这有什么好担心的。
「白轶告诉我他懂读心术,但要到有能力影响活人并不是一个刚醒过来的灵魂可以做得到的事。」
「也许他有比白轶预计中更强的能力。」
「有点不太对劲。」夏禹的话并不像是对阿十说,反倒是有点像自言自语,「他才刚醒过来没多久,不可能有那么强的力量。他是怎么做到的?不,应该是有人帮忙他……」
「喂,喂,你想得太多了。」
「我可以想像他的愤怒,但是死去员警的表情让我觉得事情真的不太寻常。」
「你就是天生劳禄命,就是爱操心。我想……」话还没说完,阿十的目光被电影街一角冒出来的浓烟吸引过去,他转过头看了看夏禹,「该不会是失火了?」
两个人对看一眼,心中同时浮现不好的念头──无缘无故发生的怪事,往往都是坏事发生的前兆。
夏禹率先站了起来,「我们去另一边看看。」
「好啊。」阿十点了点头,比了一个『请自便』的手势。
「那就快点站起来。」
「咦?」阿十愣了一下,才意会到夏禹说的是『我们』,「你是说我们吗?」
「对,快点。」夏禹瞪了他一眼,转身往与浓烟相反的方向走过去。
「好啦,好啦,我怎么这么苦命啊。」阿十无奈地将吉他塞进盒子里,抱着盒子跟上夏禹的脚步。
起火的地点是电影街最热闹的地方,随着浓烟在夜空中升起,几乎所有的人都注意到发生火灾。原本就已经十分拥挤的街道挤进了更多看热闹的人,将整条街挤得水洩不通。相反的,街道另一端人群就更加稀疏了。而且越往里面走,人就越少,到了接近末端的部份,就只剩下几个对情侣坐在树旁的椅子上。
虽然已经是六月了,夜晚还是有些凉,穿着短袖的阿十抱着手臂环视四周,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东西,「夏禹,没有人群做为他的伪装,他应该不会到这里来。」
「嗯,我想也是……」夏禹的话还没说完,就看到一个警察从他们眼前不远处走过,看他的样子似乎正在执勤。
「留下来巡视的警察吗?看起来好像蛮年轻的嘛。」阿十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我还以为所有的警员都到火灾现场去了,没想到还有人留下来巡视。」
「是他!该死,怎么会这么巧。」夏禹脸色大变,追了上去,「这是他的目的吗?」
「怎么回事?」阿十抱着吉他盒子,跟在夏禹身后。
「是另外一个搭档。」
「你确定?」阿十吓了一跳。
「确定,我当然确定。」
坐在暗处的情侣都抬起头来看他,他们看不到在前面飞奔的夏禹,只看到抱着吉他盒子,死命地想跟上夏禹的阿十。
样子看起来就像是个傻瓜。
对,就像是傻瓜。阿十真的搞不懂自己为什么要抱着吉他追着夏禹跑。旁边的人对他指指点点,让他很不好意思,可是他还拼了命地在追。
「警力几乎都过去支援,只留下一、两个人巡视。」夏禹一边跑一边说,转过弯时却没有看见那个警察的身影。
他走到哪里去了?夏禹迷惑的表情写在脸上。左右两边都是四线道那么宽的街道,几乎没有人在走动,那个警察不可能会飞,更不可能会凭空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