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等到斋亦名善心大发,才能跟着他下山到襄城逛一逛。
摊贩、杂耍、熙来攘往的人群、夹道吆喝的叫卖声,一看见这些,我就觉得实在是太太太……太幸福了。
我东看看、西瞧瞧、一会儿钻进人墙看耍大刀、一会儿冲去买冰糖葫芦、豆腐脑。
我玩得不亦乐乎,就可怜了那个被我甩得老远的斋亦名,得频频加快脚步好跟得上我的速度。
于是我好心地停下来等那跑得直喘气的人,笑嘻嘻地问:「你还好吧?」
「吁….吁…..不、不太好…..」
「果然不会武功,算了,我跟你慢慢走吧!」
斋亦名听了,忍不住苦笑。「果然?我是真的不会啊!」
「啐!你跟爹爹是好友,谁晓得你是不是跟他一样爱呼咙人?」
「冤枉啊!」
「咧│」我吐吐舌头回他一个大鬼脸,痞痞地笑着。
打从跟爹爹学了轻功后,我已经好久不曾用正常人的速度走路,几次不小心「弄丢」了斋亦名还得转回去寻人后,我干脆握着他的手逛街。
结果不知为什么?他居然表情尴尬,脸颊也红了起来,问他是不是累了,却又答不是;问他是不是被太阳晒晕了,又回说没有。真怪!
我们就这么大包小包的买了一条街,全都是书院要用的东西,有的东西订得太多,还得麻烦店家差人送上山去。
反正高升学堂也算是襄城里许多店家的老主顾,所以送货方面倒也不成问题。
这会儿我站在卖东西的摊子前,瞪大眼睛拉开嗓子大叫:「五、十、两?你是抢劫啊?这东西怎么看都只值三十八两四钱,多一厘我都不买!」
一名中年男子的摊贩不停抹着额头上冒出的汗水,「哎哟!我的小爷,不然四十五两怎么样?我还有一家老小要养,您再这么杀下去教我怎么活呀?」
「最多三十九两,你不卖我就走人。」
「唔…..」摊贩一脸为难。
「怎么样?卖还是不卖?」
「我……我…..」摊贩陷入挣扎。
我瞧那老板急得频频拭汗的样子,心里头暗笑:嘿嘿!快了快了,要不了多久他就会认输的。
哼哼!不是我爱吹牛,小爷打从出生混到现在,对于杀价这档子事,除了私底下被封为「天下第一钱鬼」的爹爹比我厉害之外,可以说是「杀片天下无敌手,常使东家泪满襟」。
「我数到三,再不卖就走人,一…..二……」
那「三」字的嘴型刚准备好,我还来不及发出声音,就被人从背后捂住了嘴……
斋亦名一手捂着我的嘴,一手放下银两,拿起方才我奋力杀价的香囊,对着几乎快晕倒的老板道:「老板,这里是五十两,东西我拿走,下回若有需要还得麻烦你了。」
摊贩一见斋亦名付了钱,而且是整整五十两,方才原本一脸快晕死的样子,顿时活了回来,还不停地陪笑。「呵呵…..斋夫子您客气了,欢迎您常来啊!」
斋亦名将我连拖带拉地带离开了那个摊子。
走到街角,斋亦名的手才一放开。
我立刻两眼冒火,气愤地骂道:「斋、亦、名!你是猪啊!那东西明明不值五十两,你当白花花的银子是路边捡的吗?」
「烨儿?」斋亦名想再接住我的手。
我火大地甩开他的大掌,抱着肚子哀哀叫:「我头疼、胃痛、脸颊抽筋、四肢无力…..呜呜….我的钱…..我那十一两的银子啊…..好心痛……呜呜呜……」
「哈…..」
「笑笑笑,你还笑?」我瞪他一眼。
斋亦名努力地憋着笑意,却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哈哈…..你、你真的…..真的很像惊澐…..哈哈哈!」
瞧他抱着肚子弯着腰,不难看出他笑得有多痛快。
只不过斋亦名越笑,我额上的黑线就越多,等到他终于笑够本后,小爷的脸早就黑得可比墨汁了。
啪的一声,我将精致的香囊摔进斋亦名的怀中,恶霸地道:「给你的!」
斋亦名一脸不解。「耶?」
「不管怎么说,你耐心地教我功课,让我得了第一名,这是谢礼,你要是敢不收小心我扁你。」
「哦。」
「嗯,那个嘛…..还有…..」我一脸尴尬,说得吞吞吐吐的。
「咦?」
「就是……就是……..」我的脸颊越来越红,声音也越来越小。
「什么?」
我睨了一眼反应迟钝的斋亦名,豁出去了,大吼道:「谢谢你、谢谢你啦!」
只见斋亦名当场呆住。
我着急地蹎起脚尖,双手用力地在斋亦名的眼前挥了又挥。
忽然,斋亦名高大的身影缩着蹲在地上,笑得比之前更厉害了。
「哈哈….哈哈哈││」
砰!我毫不客气地送他一拳。
我甩甩发疼的拳头,瞪着被我打晕在地上的斋亦名,低咒一声:「居然敢耻笑我,哼!」
第四章
最近好奇怪!
真的很怪!
不过究竟是怪在哪儿,我也说不上来。
其一怪也,就是不知为何我又搬回了竹轩。
想当然耳,我又跟班长大人结下了梁子,没事还被他赏两记大白眼,真他娘的衰,我这是招谁惹谁啦?
其二怪也,就是那叫我搬回竹轩,却不知为何老躲着我的斋亦名。
不过有两件事情他倒是挺坚持的:一是吃饭、二是睡觉,全都要他陪着我才能做。
这样难道还不怪吗?
* * *
竹轩│
贵妃椅上,我侧着身、弯起手肘撑着头,翻着之前在镇上买来最新一期的话本。
内容说的是江湖轶事、武林恩怨、才子佳人。当初看来觉得新鲜,所以难得不杀一毛地买了下来。
瞧瞧暗沉的天色…..哇,居然这么晚了!
斋亦名怎么还不回来?那我可不可以自个儿先睡?
唉,算了,我还是再等等吧!
谁叫我有那种坏习惯,说白了就是有人睡在身边时,倒也还安分,倘若让我独享一张床,那别人就甭想挤上来睡。
为啥?
说出来也不怕人笑,其实我的睡姿……嘿嘿,就是「大」字型。
至于是不是因为让斋亦名睡过冷地板,所以他才坚持同时间上床睡觉?这我就不晓得了。
砰!
突然,竹轩的门板让人硬生生的撞开,可怜那片薄薄的木片被那力道震得在墙上来回拍打。
我努力睁开沉重的眼皮,看了来人一眼。「班长?你找姓斋的啊?现在不在……」
赵旭两眼泛红,冲过来揪住我的衣服,哽咽地道:「你不气吗?」
「我气啥?」我完全一头雾水。
「夫子他…..他要娶妻了…….呜呜呜…….」说完,赵旭就伏在我身上大哭起来。
厚!又哭。
不过谁叫教我天生怕人家哭,女人哭│怕!
男人哭│更怕!
所以我只好耐着性子,安抚这个眼泪说来就来的班长大人。
听赵旭抽抽噎噎说了半天,才知道原来是有人给那木头作媒,据说对方还是江南有名的才女,两人正在书院后山的小湖……
我一听,兴奋地睁大了眼睛。「什么?后山?」
「就是啊!夫子怎么可以这样……呜……」
「那咱们还等啥?走啊!」
赵旭完全不明所以,「耶?」
「去看戏啊!笨蛋!」
我二话不说,拉着赵旭的胳臂冲出竹轩,一会儿就来到后山的小湖。
才刚到小湖旁,就见到斋亦名跟那个才女的捱得甚近,近到我身边的赵旭忍不住要冲出去拉开他们。
呿!在这荒山野岭好不容易有戏可看,怎么可以被人破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