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在我心里吵架?
胸口很闷,被划伤的地方,剧烈地疼痛起来了。
* * * * *
大哥变得又瘦又憔悴,却还是等在那里,风雨无阻。
干吗要等我。
干吗要把真心放在我身上。
干吗要执着于我!
钟月童那么美,女人美到那个程度就是极致了,你干吗不爱她!
如果心情能像行为一样控制就好了,你要我的时候,我就可以毫不犹豫地拒绝说,哦,不,我不爱你。
为什么不说?
为什么说不出口?
不,我不爱你。
不爱你。
不爱你。
不爱你。
眼眶烧灼得痛,一滴泪也流不出来,我咬紧牙关,双膝跪下,额头碰触到地板上,双手几乎就要抓破胸膛。
穿过了窗帘的阳光很刺眼,又瘦又憔悴的大哥邋遢地站在阳光里,那么英俊,比阳光更加刺眼。
爬满了阳光藤蔓的承包那是王子的梦想,并非因为里面有公主,而是魔王。
魔王?所有的人嗤之以鼻。
是啊,怎么会是魔王呢?于是人们造出了各式各样美丽的公主让王子去救,王子和公主,就此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等一下,魔王呢?
他正躲在城堡内最阴暗,最潮湿的角落里,慢慢的腐烂吧。
我身下的地板上,血流成河,是大哥在腐烂,还是我呢?
公主仗剑闯入城堡,救出了被王子囚禁的魔王,这才是皆大欢喜的真实结局。
对错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实,不要去思考,真正的故事就是这样,一点也不浪漫,让人讨厌。
我坐在书桌前一直发呆到晚上,什么也不想做--也做不下去。
门开了一条缝,银萧伸了脑袋进来查看:“你在学习吗?”
“是啊。”我说瞎话。
“我看你没有。”
“知道还问那么些废话!”多事!
我四肢并用地往床上爬去。反正也学不进去,不如谁个觉补补眠什么的吧!
刚上床,银萧走过来又拽着我脚把我给拽了下去。
“你干吗!”
“老睡觉睡会发胖的。”
“胖死算啦!那又有什么关系!”脑力劳动如此繁重你又不让我睡好,那真不如一刀杀了我算了!
“还会得高血压、脑梗塞、高血脂……”
“你怎么跟个老头子似的絮叨!!”
依这段时间的相处来看,银萧这个人起码有两个年龄,一个是外表,约20岁左右;还有一个是心志,约80岁左右。
“我本来就是老头子,快起来!”他又去拽我的脚,我一个扫堂腿,他惨叫,倒下。
“让你多事!”我优哉游哉地爬上床。
银萧呈大字状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不会是不小心撞到脑袋,死掉了吧?我暗想。
“下雨了。”他忽然说。
我的心狂跳了一下。
凝神静听,真的有细密的雨声在窗外沙沙作响。
大哥……
我扑到窗前,将帘子拉开一条缝,看见大哥靠在汽车上,隔着蒙蒙小雨专注地盯着我的窗户。
我慌忙拉紧帘子,头靠在墙壁上,心脏擂鼓似地猛烈收缩。
“一场秋雨一场寒,”银萧不知何时已盘腿坐起,摇头晃脑地吟哦,“这一场雨淋下来,风一吹,感冒了,为了等候拖着不治,再染上肺炎,某一天,翘辫子了……”
“你个臭嘴!”我举起书本作势欲砸,他抱头鼠窜而去。
没用的家伙!我放下书本,轻蔑地看他逃走的方向。
不过他到底是来干吗的?就是为了刺激我一下吗?
……不会那么无聊吧?
他好象听到了我心里的说话,又将门开一条缝,伸了脑袋进来:“我这么善良,怎么可能刺激你,我只是想帮帮你……”
“哦?”我坐等他说下一句。
“……同时幸灾乐祸一下。”
我杀!
课本飞过去,砸在被迅速关闭的门上。
我就知道!这种人嘴里怎么可能说出正经话!
我四仰八叉地倚在床上,看着镶有蕾丝花边的窗帘,很难看地笑了。
你以为我会出去吗,大哥?
电话铃叮叮当当地响起来,我懒懒地看着,不想去接。
可对方很执着,颇有我不接他就把电话打烂的架势。
我默默地数,当它响到第38声的时候,老妈终于穿着睡衣,头顶五色发卷一脚踢开我的门冲了进来。
“当啷当啷的吵死了!你活着没有!为什么不接!”
我慢慢地扭头,慢慢地把焦距对准她:“我想看看它会不会就这么烧坏掉……”
“不等它烧坏我就先打死你个懒得冒烟的!快接!不然剁了你!”
她碰一声关上门,扬长而去。
这么凶……也不知道当初老爸是怎么看上你的……我咕哝。
困难地爬起来,在一声比一声更令人心烦的铃声中拿起话筒。
“喂,谁呀?”
寂静无声。
装鬼电话吗?是谁这么无聊!之前在大哥那儿我也有接过这样的电话,不过一点声音都没有,我认为是骚扰,就对着它唱十八摸,结果那边那个也是个很有耐心的主儿,居然一直听到我唱完才挂上电话。
“装鬼那一套老早就过时啦!去想个更有创意的点子来吧!”
我顺手就想把电话扣上,哪想就在那时……
“唉--”一个女声悠悠的长叹。
我全身僵硬。
这次真……真……真的是……“那个东西”吗?电话……会不会是……“贞子”!?
我这会儿真是恨死自己不是和尚,想念个金刚经什么的都不会!
不过我不记得自己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啊!虽然偶尔有小恶……也犯不着让日本的贞子找到我头上来吧!
就在我准备冲下楼砸掉电视以绝后患的时候,电话里传来了温柔地笑的女声。
“怎么这次不唱十八摸了?你的歌声很好听呢。”
我一头翻下床去,头顶冒起青烟。
钟、月、童!
是钟月童!!
她的声音我只听过两次,但绝对不会认错。
“怎么不说话?不是吓死过去了吧?醒醒呀,我不是鬼啊!”
“你……你打那么多无声电话来究竟是什么意思!之前也是你吧!”
“想也知道吧。”
我一定要杀了她……
“我只是想跟你说话,没想到你会对我唱十八摸。”
“你……要是没有事的话我就要挂电话了……”整天做这些奇怪的事情,还害我差点做出砸电视的愚蠢举动!真是屎可忍尿不可忍!
“我想听你的声音……”她说。
虾米?
“因为你的声音和之川的很像。”
我有点惊讶,这是第一次有人说我和大哥的声音很像。
胸口的裂缝因为她的称呼而抽痛一下,随着心脉的搏动,传导到空气里去。
“要听声音,当然是原版的好,干吗要听盗版的。”
“人家不愿意给我原版,我只有望梅止渴。”
“那就去抢么。”
“我是生意人,”她笑说,“欲速则不达的道理我比你更有切身体会。”
“生意人?你不是大哥的同事吗?你不是专门炸房子的?”
“炸房子……”她苦笑,“形容得真确切……不过我不是的,我们只是高中时候的同学,我说,你不记得我了吗?……哦,你那时刚六七岁,当然不记得了。”
那是自然!不要说你是他高中同学,就是大学同学、公司同事我也不认得呀!
和我在一起的时候,大哥决不允许我接触到除他之外的世界,我只是了解“大哥”这个人,做为“银之川”的他,我是完全不认识的。
“你要是只为这种无聊的事想找人侃,拜托去找别人,我要看书了。”
“我不会这么无聊,当然是有事才会找你。你看看你窗户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