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你不会有事!”玄熠拼命的大吼着,泪水划入嘴畔,是苦涩的:“我可以带你去西域!我为你建一座全是曼陀花的庄园!我在那里陪你一辈子!好吗?不要离开我!不要!我知道错了!我只要你!什么都不要了!这样行吗?缘心!不要抛弃我!我从未求过任何人!任何事!可是我现在求你!求你不要丢下我!求求你!”
玄熠倏然抬头,放声大吼:“天啊!你为什么不报应在我身上!为什么要选择如此残忍的方式来惩罚我!我用我的生命来换行吗?!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只求你不要夺走他!为什么不直接毁了我?他是我仅有的唯一啊!你杀我啊!杀我啊!不要带走他!不要!”
玄熠哽咽着低下头,看着怀中的缘心嘴角含笑,轻轻的倚在怀中,没有声响……一瞬间,血液凝固了……
“缘心……?”
轻轻的晃动着毫无知觉的身躯,玄熠呆呆的愣了半晌,忽然惊慌的将缘心搂入怀中:“不会的……不会的……缘心,你说过永远陪着我的……不要淘气了……快起来……你吓到我了……缘心……”
是我……是我做的……是我亲手杀手了缘心……
“缘心……?”
缘心死了……是我杀的……
“缘心……”
是我……
“啊!!缘心!!”
无比惨烈的哀嚎,仿佛重伤的雄狮在濒死悲鸣,那狂吼,慑人心肺,却又悲哀的令听到的人莫名的心酸……
第七章
静坐于虎皮椅中的玄羯用手指敲击着桌面,长短不一的节拍泄露出他此刻的焦躁,玄熠的绝尘而去令他紧皱的眉头无法舒展。被看押着的玄赫不动声色的看着玄羯,又看向明显困倦的涟儿与昼矢,不由暗暗着急。不愧是玄羯,以不变应万变,他此刻不动,谭琨也无法进行下一步,这该如何是好?
忽然策马飞驰的声音传来,帐外一阵乱忙,加杂着几声‘殿下!’的唤喊,玄羯坐直身躯,这才微微舒缓了眉头。帐帷打开,玄熠面无表情的抱着一个红衣少年走了进来,玄赫怔了怔,忽然发觉那根本不是红衣,而是雪白的衣裳被鲜血染红!那是……周缘心……?
“熠儿?”玄熠异常的表情令玄羯有些不安。
“放了他们。”
“什么?”玄羯一怔,随即沉声:“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熠儿?你要纵虎归山?”
“放了他们……”玄熠毫无波澜的眼波之中忽然涌起一丝温柔,他低下头,痴痴的凝视着缘心:“我答应缘心放了他们……”
“混帐!”玄羯大怒:“他已经死了!熠儿!你清醒点!”
“他没死!!”玄熠放声大吼:“只要我答应他的事全做到!他就会原谅我!就会醒来!”
“熠儿!!”玄羯愤怒的一个巴掌扇来!毫无防备的玄熠几乎栽倒:“醒醒吧!他已经死了!你要为一个死人放弃唾手可得的江山吗?!”
玄熠踉跄的稳了稳身子,凝视缘心的眼神依然未离开:“江山?就算得到苍穹沃土,天下万民俯首称臣,又怎及得上一个周缘心……?”
“你疯了吗?!”玄羯已经失去原有的冷静,他愤怒的训斥着异样的玄熠:“你要为一个禁脔自毁前程吗?!”
“缘心才不是禁脔!!”玄熠失控的吼叫着,迸血的双眸难掩他的心碎无痕:“他比什么都重要!甚至我的性命!!”
“荒唐!!荒唐!!”
“放了他们!”
“你休想!”
寒光悸动,一抹银光倾刻间抵上玄羯的脖颈,本还情绪激动的玄羯瞬间冷静下来!他危险的眯起眸子,冷冷的看向玄熠:“熠儿,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玄熠另一只手紧紧的搂住缘心,无比坚定的说:“我知道,我在履行我的诺言,我在寻求缘心的原谅。”
“你再一次令本王失望……”玄羯蓦然大喝:“影卫听令!即刻将玄熠拿下!”
霎时黑影闪过,锋利的刀刃轻盈的划过玄熠的手腕,几乎在鲜血还未迸出的同时手已经失去知觉,长剑落地,随即黑影由背后一记重击!玄熠如同毫无反抗力的婴孩栽倒在地!缘心自怀间滑落,忽然腾然而起,黑衣影卫竟如此轻巧的将缘心由玄熠怀中抢走!
“把缘心还给我!!”玄熠发狂一般扑去,却被毫不留情的按翻在地,动弹不得。
“把此人的尸身弃之荒野!”玄羯怒愤的喝道。
“不!!!”
玄熠近乎崩溃般嘶声惨叫着,他拼命力求挣脱禁锢,缘心就这样近在咫尺,而自己却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被人弃之野外吗?
“不要!不要这样对缘心!求求你!”
无法动弹的玄熠只能用头用力的磕着,尊严、高傲,一切的一切,都消失的无影无踪,唯一清晰的,是一想到会失去缘心时那股撕裂般的痛楚压在胸口,无法呼吸,无法思考……
从未行过如此大礼的额头很快因地面的坚硬而破了皮,沙尘浸入肌肤,如针扎般疼痛,可是,磕头的人却麻木一般依然如此用力的磕着……
“我已经亲手害死了他……如果再令他的遗体不得善终……我会疯的……父亲……求求你……”哽咽着,哀求着……
玄羯不经意的为这个轻轻的称谓所动摇,他的目光中闪过一丝泪光,只是过于深邃的眸子掩去了它的存在:“熠儿,你病了,所以才会以为他是你的一切,迟早有一天,你会醒悟过来的。如果那时一切都已尘埃落定,你会后悔末及!所以为父帮你守住这一切,直到你完全康复起来,那时,你就是至尊无上的帝王!”
“我不需要了!你明不明白!父亲!!”玄熠仿佛倾尽了一生的泪水:“你以为我为何如此拼命的想爬上云端?你以为我为何小心翼翼的步步为营?不是因为醉心皇权,更不是因为我想统领河山!只是因为我想将世间最好的一切献给我所爱的人!无人敢歧视他!无人敢喝斥他!无人可以凌驾于他之上!因为我是他最坚实的保护者!这才是我的目的!我的动机!我拼命周旋于权贵之间的唯一目标!”
“熠儿……”玄羯仿若被轰雷劈中般震惊,声音开始颤抖:“这么多年来,本王看着你如此辛苦的运筹帷幄,费尽心力一步一步得到众臣认同,你是如何努力的没人比本王更清楚!可是,你居然只是为了如此不堪的卑微心愿……?”
“它对于我来说非常重要!它是我活下去的唯一生机!”玄熠的目光望向近在咫尺却无法触摸的缘心,痴迷的目光令人心碎:“我只想守着他,实现他所有的愿望,我不能让缘心受到半点委屈,我要让他在最为安全、无人可以干扰的环境中畅快的大笑,所以我要成为皇帝,无人敢违逆的皇帝……可是……可是……”
断续的倾诉再也无法说出,只有抽动的身躯与微乎其微的呜咽表明着某人的心碎无痕。玄羯一步步后退着,最后无力的倒在椅中,痛苦的抚住头部,悲痛道:“熠儿……你会康复的……这些疯语本王不会在意的……”
“我没有疯,我说得是真相……缘心不在了……可以与我分享那份喜悦的人儿不在了……我要皇位又有何用……父亲,不要再错了……求求你……”
“来人,将殿下扶回帐营,好生照看。”玄羯无视玄熠的喃喃低语,回头命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