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下岳麓,叩见驸马金安!」岳麓本想执手为礼故意当作不认识其大有来头胡混过去,怎料这身金黄教人不跪都不行。
韩玉轩挑挑眉,直往白齐飞炕上走去,大摇大摆的坐了下来,竟没令他起身,只沉声:「你夜半进白将军帐里有何要事?」
「回驸马,属下不知,是将军要属下此时过来等候,或许有什么紧要军报!」
「能有什么紧要的军报得在这夜半里谈?」看似在问,其实是自语。韩玉轩根本没想听他回答便冷冷的朝他摆摆手:「你出去吧!我会跟他说你来过!」
岳麓一阵莫名其妙,可是面对这闪亮亮的衣着只能硬着头皮道:「请恕属下斗胆,因明日岳麓将前往里塘刺探敌情,怕是将军有要事相告!」
「总之你先回帐里,有事再召你吧!」啰里八唆的,你没看我这身衣着吗?还跟我顶嘴!韩玉轩站起身,看也不看他,自顾走向案台,望着桌面军事布属图不再理他。
岳麓原本对这驸马爷那一身果胆之气还算挺尊重,现下却被他这狂妄傲慢的态度梗得满肚气,只好闷闷应了声转身走出去,可就在一掀帐,迎面白齐飞匆匆进来,当下就拉住了他:「岳麓,去哪?」
见了他,岳麓压抑心里的气莫名攻心,直回身往韩玉轩一瞟,没回话。白齐飞一脸错愕却没怪罪,只顺他眼光和韩玉轩对上了视线──
「你怎么在这里!」白齐飞失神的脱口而出,却忽然想到什么,忙急跪在地,垂首道:「中军参将白齐飞叩见驸马金安!」
这是岳麓第一次见到白齐飞露出如此惨青的脸色,甚至可说还带点惊吓,虽然在很短的时间内就恢复,却足叫他错愕,只是接下来的事更令岳麓怔忡……
「咱们是什么关系了,你还跟我行规矩?」韩玉轩手撑案头,原来瞧着白齐飞的一脸温馨忽转挑衅的冷笑。
今天,岳麓知道白齐飞和韩谦乃甥舅关系,算来韩玉轩该是他的表兄弟,照理这句话是颇念情份的,可不知是否因自己恋栈白齐飞凡事就多拐了心,总觉得他话里夹带着一抹暧昧。
「驸马乃皇家……」
韩玉轩没等他说完即冷哼一声:「你跟我绕什么圈子?再三个月你不止是我的好妹婿了,沾亲带故你也是皇亲国戚,不是吗?更何况,昨儿下午咱们见面时还挺熟络,怎么到了中军营里好像突然不认识了?」也不管白齐飞脸色越发惨白,他缓缓走离案边,朝岳麓一瞧:「还是因为有个外人在,终是不得不摆个架子?」眼见平日神彩飞扬的白齐飞被这莫名的状况挤退得局促不安,伏在地面的双手更插入土里颤动,岳麓一颗脑袋混混沌沌完全不知怎么思考。
「也罢,要带兵嘛!总要有个样子!」韩玉轩垂眼瞧着白齐飞神思恍惚,不由得又转了温柔笑容,屈身拍拍他肩头:「你起来吧!以咱们兄弟俩的交情别来这套了!」
「谢……」白齐飞原想叩谢,可能又想到他已说「不行规矩」,便把后话吞了下去,缓缓起身。
「喂!我说你,不是要你回帐了吗?」韩玉轩看岳麓一脸茫然的呆立着,马上低吼。
岳麓醒神下意识看了白齐飞一眼,却见他瞧也不瞧自己,神情黯然,低声:「岳麓你先回帐。」
「是。」岳麓没什么立场拒绝出帐,但是满腔的不情愿却隐得粗糙,谁料一转身,更令他不甘愿的要求又套上了顶。
「等等,那个岳麓,把你手上的东西留下来!」韩玉轩漫不经心道。
手上,正是白齐飞的化身──蓝缎荷包。岳麓还没来得及错愕,韩玉轩已面带笑意的伸手将它取走。
「齐飞,如果我没记错,这是你的吧?怎么会在这小兵身上?」
「我怕守兵不让他进帐,今、今夜特别拿给他作令符。」白齐飞勉强一笑:「你不说我倒忘了拿回来了。」说着,他伸手接过了荷包,将它放入怀里。
岳麓实无法适应白齐飞这副委屈的模样,可是现在,他不止吝于和自己对谈,连眼神也不交集,教人根本无从猜测他的处境与想法。只赤裸的意识到眼前这驸马爷简直如他命中克星!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岳麓憋着一股气往自己的帐里走,不下几十步,满心的疑虑填塞胸腔。他很不想把整个状况推向暧昧,可是脑子却不听使唤,拚命得钻入这死胡同。
事情还没搞清楚,第二次探查一回来,伴随回乡的命令也跟着下来,岳麓心里真是百般不情愿。人非圣贤啊!日日在营里见了都免不了心思沸腾,这么同行而走又怎么叫他平静。
神思难安的收拾行当,岳麓瞧见白齐飞早备好两匹马在大军帐口。骑马兼程,二日下来就跑了百来里,终于来到一个繁华的镇上。
这一行间,白齐飞仍是那副自然而然的神情语气,不止没有跟他说故乡在何处,亦半点不再提及那些情思云雨之事──这样的气纷,让岳麓有些松心又有些许失落,延途只好故意和他保持一段生疏的距离。尽管内心深处万般清楚……真的很想这么跟着他到天涯海角,最好永远没有尽头,没有终点,这样或许可以比较认命,比较没有那么多不甘情愿与苦涩!
当然,这些想法皆为幻梦。正如同两人初识所见的失空斩戏码,白齐飞怎么演都是那运筹帷幄,聪明权谋的诸葛武侯,翻云覆手间,风云变色,而自己最多只能当他身边那小小的参将马谡,战胜了非己所功,战败了却得斩立决.....
他们俩虽没有着军装,可是服饰华丽,神采潇洒,活脱脱如两位富绅士商,因此一踏入客栈,掌柜就十分热心。
「客倌,您要两间上房吗?」
岳麓点点头正要回话,白齐飞却突然插口:「一间就好。」
「一间上房?两位只要一间吗?」
「对,一间,我和兄弟共宿一间就行了!」说罢,望着岳麓:「岳麓,你同我睡的惯吗?」
岳麓明知他不该有什么特别意思,但一想到要和他同床共枕,竟忍不住涨红脸,紧张道:「呃!我……」
「如果不介意,我们就同榻而眠吧,晚上,咱们还可以促膝相谈,聊聊事情!」白齐飞说的轻悄,岳麓却有些慌懵,实在搞不懂他到底什么心态,明知自己对他感情不纯粹,为何他故意要这么做?
「你不习惯与人同眠吗?那没关系,就两间吧……」瞧着岳麓一脸青白的呆楞着,白齐飞朝掌柜无奈一笑:「掌柜,两间上房!」
他神情和语气的明显失落让岳麓思绪混乱,只觉脑海有个声音要他摇头,可是嘴巴却不听使唤的说:「一间、一间就好,我不介意。」
白齐飞似乎早有所料,深吸口气,报以他一个温柔的笑意:「那掌柜,一间上房,嗯,然后先帮我们烧个水,待我和弟兄梳洗清爽后,再弄些酒菜到我们房里!」
掌柜很热情的应了声,开始介绍起客栈内的招牌菜色,然而整个过程只有白齐飞有那闲情逸致和其应对,至于岳麓就像是做了什么错事的孩子一样,失魂落魄的呆立着,完全不知如何思考接下来的步骤。
望着满桌菜肴,岳麓神态拘谨的坐着,连呼吸都忍不住刻意起来。因为空气中不知何时竟飘荡一抹燥热的香气,让他莫名紧张。偷瞅着白齐飞正神色安然的坐在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