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我没有取笑的意思,呃,我是在想,岳公子对于三国史中,这么多战役与军事布局如此透彻清晰,可见得对于行军布阵颇有心得,倒不知现下可曾想投效军力?」
「从军?」岳麓好不容易等他笑完了,忙摇摇头:「没有,我没有投过军,曾想过,但没有!」
「为什么想过却没有?现下主上正筹划大举青海之战,实乃用兵之际,以我看……」他将岳麓由头自尾瞧了一遍:「岳公子身强体健又头脑明晰,似乎是个十分好的将才啊!甚至……颇有大将军之智!」
岳麓被他这没头没脑的赞美,心里忍不住欣然,可是倒还没迷了性,忙谦道:「不不不,岳某一介武夫怎么能与大将军作比……但……我倒本想投效军驻城郊的韩将军,只听说这兵力大多由要防京畿征调出来,似乎不收什么乡民野汉……」
「我想,那是因为韩将军守着西宁,其乃军事重镇,当然严谨了!」
「我也知道……」岳麓无奈一笑:「这还只是其一,另外一点,我似乎也不适合投。」
「哦?还有什么原因?」
岳麓抬眼瞧着他好一会儿,忽转为恶笑:「白公子可知什么是余桃断袖?」
「啊?」他呆了呆,随及顿然憬悟的点点头:「原来如此,在下明白了!」
这反应倒让岳麓有些惊疑,只觉得这公子实在非常人哉!
他从没料到,眼下有人既猜测出自己有着断袖之癖,可是望着自己的眼神竟还可以保持如此清澄明晰,神态也没有半分扭捏作态!这反倒令岳麓有些不安:「白公子……可后悔与在下相谈了吧?」
就见他淡淡笑了笑:「怎么这么说?」
岳麓知道他这句话正代表着,不介意,便微红着脸,垂眼道:「这不是什么明眼的事……」
「我倒觉得岳公子坦荡的惊人!」
「啊?」岳麓呆了呆,似乎此刻才惊觉自己竟莫明其妙的对一个陌生男人说出这见不得人的压箱事,正尴尬的不知脸往哪里摆时,店小二由远而近,匆匆的跑来,往白衣公子欺身道:「白公子,外头……」两人随着店小二的指示抬眼而望,便见大门口两位戎装齐备的军爷,正直挺挺的立着。
「好,我明白!你去回他们,我要走了!」
说罢,便见店小二飞一样的跑远,岳麓怔了怔,还搞不清状况时,白衣公子已站起身,执手道:「岳公子,在下有要事得先走了,咱们后会有期……」
「是!后会有期!」岳麓忙站起身,也执礼。
白衣公子笑了笑,走了两步忽又回身:「岳公子,若你真想从军,我想,韩将军必收的!至于那些私德之事,只要岳公子不犯军纪,是不成问题的!」说完,便大踏步的走了出去。
望着他匆匆而去的背影,不知怎么,岳麓的心竟有些些失落,怔坐半晌,忍不住走向在场中匆忙转着的店小二。
「小二哥!」
「大爷要什么?」
「嗯,刚你口中的白公子……就叫白……鹿洞吗?」
「啊?白鹿洞?」
岳麓皱眉一想,忽觉得好笑,忙又道:「我是想问,那位白公子你认识吗?」
「你是说白参将吗?」
「什么?」
「我是说,大爷问的是刚和您说话的白参将吗?」
岳麓心一惊,还没法反应出现况时,已见店小二瞪大眼道:「呃,大爷,您不认识白参军啊?小的还以为大爷跟白参将是一路呢!」
「等等等等!」岳麓忙拉着店小二:「你说,他是在韩将军营里,人称再世诸葛的副将参谋白齐飞?」
「呵!是啊!看不出来吧?」店小店开心道:「白参将只要脱下军袍就不摆场,难怪你认不出来!」
岳麓只觉天雷乱劈,眼前是花白一片,待回过神,才结巴道:「白、白参将常来吗?」
「将军爱看戏,尤其是三国戏码!这方圆百里也不过小店有请戏班,只要一上戏,必要通知他来的。」店小二说着,忽想到什么:「啊!对啦,大爷,您上次不是问要投效军营的事?唉呀!你刚有没有直接问将军?如果可以,让将军直接收了,以后出头的机会更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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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燥的空气扫过脸庞、身躯,岳麓站在千人中望向看台,他,白齐飞,正英姿飒爽,气宇轩昂的立在上头,那银光雪白的战袍让他站在抚远大将军旁,显得异常光芒闪耀。
定神一瞧,他双眼正红丝满布,神情严然的与抚远大将军窃窃私语着。
像在谈论军事布属、规划建制,又像在谋划粮秣道路,完全无法与当年那日在茶楼看戏,轻浮风雅的公子爷联想一起。
不知怎么,望着这样的他,一股怎么也压抑不了的愁绪,突然疯狂的在岳麓胸里攒动,像是哀怜又像是失落,分不清也想不透,只觉像着了魔,竟这么无可自拔,莫明的瞧着他,瞧得都痴了。
几年了?已经几年了?为了追随这陌生英挺的身影,如此冒然的把自己推入最难适应的军旅,从把总、千总、守备,这么一路做到了都司,做到让他真的将自己拉在身边进进出出……
可是在你眼中,我似乎是百里沙滩的烟尘,如此渺小,如此微不足视!
「想什么,岳麓?」白齐飞挑帘而进,脸上虽疲惫却挂着温和的笑意。
「没什么,坐坐就突然失神了?」
白齐飞爽朗一笑,晃了晃手上两白碗及一壶酒:「你等很久了吧,来,咱们俩好久没好好喝一杯!」自顾在案头倒了两杯酒,转身递给了他:「来!坐我炕上,咱们边喝,你边和我说说这次你出去探查罗布藏丹津逃窜详情,接下来咱大军得有新谋划了!」说着拉了一把木椅,朝他身前坐了下来。
「什么时节?怎么可以喝酒?」
「你这次带回来的消息把咱们围省的范围足足缩了一大圈,大将军高兴,出了解酒令,让弟兄们喝一下午」
「呃?这样啊……」听他语意正经,岳麓一下也不知该用什么态度自处,只得楞楞接过酒碗。
「嗯,围省计划本来就风险很高,几十万弟兄守在青海,庞大的粮食军晌实在是朝廷一大重担,若再不找出首敌行踪开战,届时别说大将军有事,就是朝廷都得拖垮了……而你这次为大将军简省了许多围省兵力,所以刚刚我已说服了大将军让你同我回乡祭墓……」话匣一开,不等岳麓回神,白齐飞就朗朗又谈起边关战事,直将一大碗酒慢慢喝完,才停下口朝他轻轻一笑:「怎么了,瞧你心神不宁的?」
岳麓不便说明自己满脑子想的其实都是对他的私欲情感便沮丧得仰头灌下一大碗酒,摇摇头:「没什么。」
齐飞轻瞟他一眼,帮他又盛一碗,续道:「咱们这场战拖了大半年了,大将军为了这事操劳憔悴……」
「齐飞,今儿个……可不可以先别谈军事……」正想不顾一切打断,岳麓忽觉有些口干舌燥,头也有点晕眩,不禁下意识望了手上的酒杯──虽说酒能乱性,但岳麓自承酒量并不差,兴许是心烦意乱又未食先喝,所以才会两三杯白干却有了醉意。
他不自然的晃晃头奋力撑持一阵,惊觉满腹欲火越发炽盛,胸口则像伏了只蠢蠢欲动的怪物,抓空想破腔而出!
「岳麓,你怎么了?」白齐飞瞧他一张脸突然像上了红彩且汗水满布,双目更是恍惚焕散,忙轻摇他肩头,关心道:「不舒服吗?怎么大寒时节突然冒出了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