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麓!」突然,一个轻悄的声音自后远远钻入耳里。
岳麓肩头一僵,缓缓转回身,原来是唐子矜。只他在林里和帐里的神情倒相差了百万里,除了没有那原来含蓄外,双眸还灌满欲望。
「你怎么跟来了?」
唐子矜走到他身前,垂下眼神,抬起手按住他胸膛没多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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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将军……靖平将军府稍来急报!」帐外小兵忽然提声。
中军帐内,集合了几位将领正为三天后的运粮路线再次确认,因此突如其来的急报让在场忽地静了下来。
「送进来!」抚远大将军忙应声。怎么料小兵并未进帐只道:「回将军,是送给白参将的紧急家书!」
大伙将眼光齐向白齐飞望去,只见他双眉一皱,似乎难以决定是否要因私犯公去接这家书。
「还是送进来!」抚远将军虽然军令严明,但想到白齐飞三日后就要出兵进驻塔尔寺,便也破了先例。
小兵一进帐并未递上任何书信,只伏身下拜:「启禀大将军,靖平将军只带口信,要通知白参将,白夫人于昨夜失足早产,母子皆危,希望大将军允白参将回府探望!」
这消息当真令全场哗然,白齐飞更是睁大眼,毫毛直竖,一下不知怎么反应。
「齐飞,你就快马兼程回西宁一趟吧!」
「……是!」
韩玉湘时值二八年华,由韩将军二夫人所出,没有夫人的明艳却有其雅秀,白齐飞整整大她十岁,几乎可以说是看着她长大,过去尊她是将军之女都特别客气和善半点不沾意图,可最后为了摆脱韩玉轩越加大胆霸道的索求才特别利用接近。偏偏韩玉湘花样年华情窦初开,对于白齐飞俊暖的翩翩风采根本无法挡,只是白齐飞并非草木,对于自己这卑劣的作为一直耿耿于怀,也就越不敢正视她。
洞房那日,自己拥着她躺了一夜,隔天就匆匆入军营,之后连两个月都不再回来,一来正是见她顶着越加明显的肚腹,心头总是百味杂陈酸涩难辨,二来是深明战后自己若颠覆战局成功,一日夫妻也成仇便刻意不想多放心思,却怎料到会有这突发的状况!
待赶回韩府,整个官邸人来人往笑容满面,半点也没透出什么令人不安的气氛。
白齐飞心里狐疑步伐不止的走向厅堂,迎面见韩谦正和韩二夫人商榷着什么事。
「齐飞!你总算回来了!来来来,湘儿在里头等你一个早上了!」韩谦一见女婿即裂嘴而笑。
「爹……湘儿不是……」
「我不让人这么传,你可会回来!」韩谦皱起粗眉:「我在军里讨一辈子生活,湘儿必定也明白这无奈,可不管如何,再三天就出兵了,你总进去看看她吧,都七个月大肚子了,怎么也是你的骨肉,多看一眼虽然更不舍,还是不要有什么遗憾好……」
这会儿白齐飞才知这母子危急竟是诱骗自己回韩府的口信,当下既松心又无奈,只得整理好心绪,朝韩二夫人执了个礼。才想抬步走入后院,韩谦已站起身,轻拍他肩头,豪气道:「齐飞,你这围省之计是危险,不过我和大将军都相信你……你放心,那秋叶谷口一失,我手下两万兵马必定第一时间支持塔尔寺,再怎么不济也帮你取那罗布藏丹津狗命,教你名垂千史!」此时满脸刀刻痕迹的韩谦不再显出一副粗暴的将军气息,取而代之的是极深切的护爱之情,尤其轻拍肩头的手更是包含了满满的信任与支持,教白齐飞更难将目光直视。
当初自漠北流离而来,韩谦二话不说就收留了自己,数年来视如己出,最后更不怪罪自己对湘儿的逾越,主婚下嫁女儿,前尘旧事一一赴目,心头没有半点儿女情长,有的只是满心对韩谦知遇的谦疚。
或许,对这个计划的坚持真是错过头了。
我本大清子民,父辈的冤屈是残酷的,然而上天待我并不薄啊!让我失去了雄厚的家世,却仍能权掌重兵,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操控着一朝生死……身而为人,这真是夫复何求啊!我又何必为了那明知不可得的结果,执意于那飘邈的诺言来叛国误民!
丹津!丹津!你真值得我这么做吗?真的值得那十万兄弟为你血流成河吗?
犹豫,迟疑,混乱,越到战即,这些情绪越是汹涌的奔腾脑海。
「唷!我的好妹夫什么时侯回来了?」厅口传来他最不想听的声音,也让他恍然大悟般想起自己一直坚持到底的原因。
白齐飞与韩谦一并朝大步流星进门的韩玉轩望去。
「玉轩,大将军有军令吗?」韩谦并没有查觉儿子和女婿间那几乎一触即发的火药味,一心想着大将军有什么派令。
「没有,为了三日后的运粮大事,大将军下了解酒令,要那守秋叶谷口的兵丁先好好享受一番,我也顺势让身边那十个京城废物一同作乐去了!」
「玉轩,那十个可是皇上特派的御前侍卫,你可别得罪了!」韩谦眉一皱当下训起这位金身驸马的儿子。
韩玉轩满心牵挂一旁脸色阴沉的白齐飞,漫不经心的应了父亲一声,马上朝白齐飞笑道:「我的好妹夫,妹子一早知道你要来就顶个肚子在花园内盼啊盼的,你快去安抚一下吧!待你们夫妻俩聊尽了,记得到我书房来,我有些事要跟你商量!」
「呃……对对对,齐飞快去看看湘儿,她等你一早了!」
白齐飞不和韩家父子对视,当场深深一揖,朝门外走去。
走进西厢,就见韩玉湘正顶着越加明显的肚腹,望着满园花草入神。
「湘儿!」
韩玉湘回身一见白齐飞,雪白的脸旦立时承现一抹红晕,甜甜的笑意比起午后骄阳还热烈。
男人未经怀胎十月与震痛生产总难于一时间将新生命与自己的人生做连结,更遑论白齐飞当初本意就没想要她帮自己留下后代,因此一直以来对于这未知的生命很陌生,现在看她大腹便便,更有些不知所措。
「齐哥哥……你回来啦!」她三步并两步的往白齐飞匆匆走去,吓得白齐飞忙主动赶到她身畔。
「你别跑!小心动了胎气!」
「对不起……」
韩玉湘当下歉然一笑,撒娇般的拉住白齐飞的手直往屋里走:「齐哥哥,爹爹说你大后日就要出兵了……」
白齐飞登时扶住她肩头,温声:「是啊,到时可能……无法亲见孩子出世,妳得好好照顾自己!」
一碰面,这话就让韩玉湘满脸苍白,白齐飞才注意到自己的语病,忙温柔的将她转向自己,轻轻摸了摸她脸道:「我的意思是,无法陪你见孩子出世,你别多心啊!」
韩玉湘初为人妇,许多事也就多拐了心,对于白齐飞毫无忌口的说辞仍是不安,只她本不擅唠叨,便默默跟着白齐飞走进房里,才径自在五斗柜中拿出个掌心大小的香包,走回白齐飞面前。
「齐哥哥,我前些日子去庙里求了个平安符,昨儿我赶夜儿将它缝进这香包里了,你……带着它出征好吗?」
「好啊!」白齐飞一手倒着茶水一手接过香包看也没看就塞进了怀里,这无心的动作看在韩玉湘眼中却显得十分情薄,当下就忍不住红了眼眶。
「湘儿……怎、怎么了?」白齐飞再细心也不敌过女儿家那百转千回的意念,登时有些手足无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