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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山连忙过去帮那对老夫妻。 

  “我稍后来接你们。” 

  警车往来巡逻,大难当前,秩序却十分良好,居民也还算镇定。 

  小山先扶那位老太太上车,帮她折叠轮椅,放进车厢。 



  老先生道谢,可是紧张过度,开不动汽车引擎。 

  小山坐到驾车位子,替他发动车子。 

  警员用灯光指挥车辆离去。 

  老先生说:“我们到子媳家暂住,回来再见。” 

  小山只见老太太抱着一大叠照相簿子及一盏古董水晶灯,走得匆忙,一时不知带什么才好,抓到什么是什么。 

  孩子们上车时都拥着毛毛玩具,家长一时不能接受事实,反而十分镇定。 



  小山与老三戴上臂章,上面写着义工两字。 

  风起了,百忙中抬头一看,只见火星滚得一天一地,碰到干旱的树枝树叶,立刻燃烧。 

  火星夹着煤灰落到皮肤上,异常炙痛。 

  老三说:“这里一共两百户人家,几个地区疏散人口总数已达五千多名,只给他们一个小时收拾衣物,很多人家一早已有准备,车尾箱满载杂物。” 

  “都去何处?” 

  “亲友家,或是安置中心。” 

  “你看,”小山抬头,“维苏维斯火山爆发时一定也是这个场面。” 

  老三忽然笑了,“你的资料不准确,庞贝在六分钟内就被火山灰淹没。” 

  “你怎么知道?” 

  “唏,我也是发现台忠实观众。” 

  他俩忽然握紧双手笑起来。 

  两百多户人家一夜之间撤退,警察加紧巡逻以防盗窃,静寂一片,十分诡异。 

  花玛公将他们载回家。 

  “我要到镇上开会。” 

  他在家门口放下外孙,与老朋友的车子汇合了,一起出发。 

  老三轻轻说:“那红发的奥榭太太种圣诞树为生,阿路旺先生繁殖貂鼠出售。小溪先生开木场,家族都住在这里超过五十年,几乎可算原居民,呵,那是卡地亚中学校长柳先生,他是日裔,我正在该中学毕业。” 

  小山没想到会有那么多种类营生,在都会中,人人心不在焉志大才疏地做一份闲工,然后希望在股票市场里发财。 

  谁也不愿意一辈子做一份职业,或是有年轻人承继那样辛劳的工作。 

  花玛婆婆出来看见,“呵,两只小煤球。” 

  小山与松培对望,果然,一脸煤灰,白衬衣上一点点全是被火星烧焦痕迹,手臂上也有斑斑伤痕。 

  小山吃惊,这么厉害。 

  外婆说:“三十架直升飞机往来灌水救火,似于事无补。” 

  金捧出食物,“先吃饭吧。” 

  小山见有一大杯草莓奶昔,一口气喝尽。

  又问:“她们母子呢?” 

  “回家去了。” 

  小山失望,“呵。” 

  金低声说:“是她自己的主意。” 

  “她可以照顾约伯吗?” 

  “好多了,明早我会去看她。” 

  婆婆说:“讲什么,我都听见了。” 

  金与小山缄默。 

  小山洗刷完毕,敷了药,倒床上,立刻熟睡。 

  什么叫做睡得像一只死猪,小山总算明白了。 

  但是她也没有赖床,天一亮就跳起来。 

  年轻人新陈代谢率快,昨夜斑点小伤口今朝已经结痂。 

  金叫她:“一起去看他们母子。” 

  他们母子,唉,说得这样秘密,皆因婆婆不喜欢她。 

  刚想出门,老大与老二回来了,呵,自顶自踵湿透,救火衣已经除下,裹衣像一层疲累的肌肤般搭在身上,他俩脸上有明显伤痕,坐在门口便脱下靴子。 

  啊,小山惊叫,那是四只烂脚。 

  脚底水泡面积似一元大饼,且已经擦破:血红,水淋淋,十分可怕。 

  再看仔细,他们连双手也如此磨损溃烂,这义工不好做。 

  外婆急问:“没有戴保护手套?” 

  “否则就连手都没有了。” 

  “快进来治理。” 

  “不算什么,唉,火势总算压住了。” 

  那样牛犊般强壮的小伙子竟然连站都几乎站不起来。 

  他俩淋了浴,由小山替他们细心敷伤口。 

  他们一转身,已经盹着。 

  金说:“这么累。” 

  廿多小时在火场不眠不休,已经到体力极限。 

  稍后外公也回来,似在车房准备些什么,可是,一转身,他也在长沙发上打盹。 

  金朝小山使一个眼色,与小山自后门溜出去看那两母子。 

  一路上金说:“这个夏季损失惨重,本来单是参观酒庄的游客就每人抬十箱八箱酒回去。” 

  又说:“北边是庄士顿家的桃子园,那白桃又圆又大,汁多肉甜,今年收成不是问题,可是太近火场,危险。” 

  到了。 

  小狗迎出来摇尾巴。 

  女主人的声音:“是金与小山?” 

  “呵,你痊愈了。” 

  憔悴的她楚楚可怜,二十出头已经历了人家大半生的故事。 

  “约伯呢?”小山最关心这个孩子。 

  “花玛太太替他在托儿所找到一个位置,今日,有好心家长代为接送搭顺风车上学去了。” 

  原来如此,婆婆还是帮了大忙。 

  金说:“我替你送来鸡汤及替换衣服。” 

  第六章

  她流下眼泪。 

  金说:“又不是天天如此,这样婆妈干什么?” 

  哀绿绮思擦干眼泪,“你说得对,我明早到镇上找工作。” 

  “何必走那么远,酒厂正要用人。” 

  “这——” 

  “以前你无意勤工,谁也不能勉强你。” 

  “我行吗?” 

  “你同经理谈一谈,看有何种工作适合你。” 

  她迟疑半晌,“镇上有家咖啡店好似有空缺。” 

  “居民疏散,何处去找人喝咖啡?” 

  她苦笑,“正当我想振作……” 

  “这正好试练你。” 

  金把松饼及冰淇淋放好,给约伯放学吃。 

  这时哀忽然讪讪问:“松开回来了吗?” 

  “刚进门。” 

  小山详细报告,她留意聆听。 

  话还没说完,松开已在门前出现。 

  他俩紧紧拥抱。 

  金使一个眼色,两个外人轻轻离开。 

  金怪羡慕地说:“能够被爱与爱人,真是幸运。” 

  小山点点头。 

  松开忽然追上来,“小山,小山。” 

  小山转过去。 

  松开抱住她大力亲吻她额角,“你一到我家就扭转多年僵局,你是我的安琪儿。” 

  小山笑了。 

  松开又说:“金,你也是。” 

  金扬手,“嘘,嘘,回去,我们韩人可不作兴搂搂抱抱。“ 

  老大这才回转女伴家。 

  小山经小路去收取衣物,发觉床单及毛巾上有灰煤。 

  不好,风向变了,吹到酒庄这边来,得赶快通知婆婆。 

  小山捧着篮子往回走,经过工具屋,忽然闻到一阵异味。 

  这股略为辛辣刺鼻又带点香甜的气味,任何人闻过一次都不会忘记。 

  小山在同学某次晚会中闻过永志不忘。 

  她朝工具屋走过去,那里边放着剪草机及其他大型家居工具,收拾得很干净。 

  小山推开半掩着的木门。 

  辛辣味更浓了。 

  有人在小屋里腾云驾雾。 

  谁? 

  小山轻轻走进屋子。 

  她看不到人家,人家却清清楚楚看得见她。 

  “小小一座山,被你找到这里来。” 

  “松远。” 

  正是老二,他光着上身躺在一张旧沙发里,正在吸一支小卷烟,手上握着一瓶夏当尼白葡萄酒。 

  小山走近,一手抢过他手上卷烟,放在脚下踩个稀烂。 

  老二笑了。 

  “过来,坐这里,这张沙发历史悠久,我们三兄弟自小坐到大,一出生就看到它,它叫舒服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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