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动,你的内伤很严重……”白帝心中涌起一阵酸楚,展昭还是拒绝他的关怀。
用力抓住树干,忍住昏眩,终于慢慢地站了起来。
仅仅站立便耗尽了力气,一步也迈不动了。
白帝张着双手却不知如何是好,想不顾一切抱住这摇摇欲倒的身体,可是他不敢,不敢看见展昭隐隐含着悲凉的眼神,是因为他才造成的悲凉。
“猫儿,猫儿……你在哪儿……”
白玉堂清朗的声音远远地传来。
展昭剧烈地晃了一下,腿软软的只欲向下坠。
目光终于投向了白帝,“不要让玉堂……看见我……”
不能让白玉堂看见如此狼狈的自己,白玉堂心目中的展昭永远都应该是美好的。
抢上去托住了倒下的人。
只为了不让白玉堂看见他,才不得已接受自己的照顾……
那种流泪的感觉再一次出现了,白帝悲伤地紧紧抱着展昭没有生气的身体,隐入密林之中。
白玉堂飞跃而来,一眼看到那打得稀烂的人,心头大惊,待瞧见衣饰不同,方始松了口气,心中越发焦急,左右望了望,径直向东边冲了下去。
展昭一直目送白玉堂的背影消失,“谢谢你……”再也支持不住,昏迷了过去。
“昭儿,我们回家吧……”白帝喃喃自语,心中抑不住悲伤,轻轻吻上了那被咬伤的肩头,吮去渗出的血,仿佛要洗去污痕……
为了白玉堂,你可以什么都不顾。可是,你什么时候才能看我一眼……[秋]
五方帝16
“说,他怎么高烧昏迷了三天还没醒?”白帝对着青铜咆哮。
青铜简单地道:“内忧外患!”
铁心急得揪住青铜,“把话说清楚好不好?”
“展昭先前曾经受过三十几次内外伤,有好几次没能好好调养,结果积劳成疾。这次在白帝宫闯四关受了重伤,又在风雨中站了两天两夜,已经落下了病根。接着又为主人渡功,武功尽失之后,身心再受重创,就是大罗神仙也受不了,能支持到现在,已属奇迹……”
白帝脸色铁青,悔恨不停地啮咬着内心。
青铜瞄了一眼白帝,想了想,还是说了实话:“他的情况非常不妙,如果到明天早晨还醒不过来,恐怕就凶多吉少了……”
白帝直逼到青铜的面前,声音寒得空气都快结冰了,“你的医术都哪儿去了?宫中的千年灵芝、万年人参、灵丹妙药只管拿,缺了什么我上天入地也给找来,如果你还救不了展昭,就提头来见我吧。”
青铜无视白帝即将爆发的怒火,低声道:“医术再高明也无济于事,因为……”
他向来平淡无波的脸上流露出一丝悲痛,“因为他已经没有了求生的意念!”
一句话似晴空霹雳,震得在场众人全呆了。
白帝脑中触电一般闪过展昭那绝决的神情。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不祥的预感成了现实。
白帝跌坐在温玉床边。
床上的人十分安静,高烧使他的脸上呈现出不正常的灼红,一层层细密的汗珠渗出来,微弱的呼吸几乎都快感觉不到。
拿起冷湿的毛巾轻柔地敷在滚烫的额头上,手指滑过清瘦的面容。
“昭儿,你就这样轻易放弃了一切?那个不管处于什么逆境都绝不退缩的你去哪儿了?明知没有任何希望,你还是闯到我的练功房,用不屈的眼神望着我,那才是你南侠展昭……”
白帝突然抱起那软弱的身体,紧搂在怀里,“我毁了你的一切,你不想报仇吗?你跟我说你不想死,还有太多的事等着你去做,你都忘了吗?”
那从前英挺伟岸的身影充满了深深的哀伤,喃喃细语在寂静的宫中悠悠回荡……
金风忍不住眼泪流了下来,哽咽着问:“青铜,难道不能以内力替展昭打通经脉,救他一命?”
铁心猛回头,泪已撒落。
“他……他现在高烧不退,身体极度虚弱,根本承受不住输进去的内力,强行运功,反而会加重他的病情。”青铜此刻才体会到无能为力的痛苦。
“轰”的一声大响,白帝宫都晃动了几下。
金风皱眉道:“那个白玉堂又搞什么鬼?”
一个白衣少年慌忙前来禀报:“白玉堂用火药在炸门。”
金风苦笑:“这三天,白玉堂撞了十几次门,放了四次火,现在居然弄了炸药来炸门,这个人还真能折腾。”
青铜眼睛一亮,“也许白玉堂能唤醒展昭……”
白帝大怒,眼迸杀气,“铁心,给我杀了那个鼠辈!”
青铜沉声道:“主人宁愿看着他死,也不愿让白玉堂救他?”
白帝一僵,低头看着展昭没有生气的面容,眼中渐渐浮现出痛苦之色,慢慢放下了他,沉默不语。
青铜立刻吩咐:“领白玉堂到寝宫来。”
转眼间,白玉堂已如一阵风似的冲入,大喝道:“你果然把猫儿绑回来,你要是敢伤害猫儿,你白五爷绝饶不了你……”
白帝冷冷地盯着白玉堂,“展昭如果不治,你就陪他一起下地狱。”
白玉堂倒吸一口冷气,扑到床边,只见展昭昏迷不醒,奄奄一息,心中大痛,“猫儿,猫儿……”终于明白白帝放自己进来的原因,回头瞪着白帝,咬牙切齿道:“你对猫儿做了什么?为什么猫儿会病成这样?”
白帝如受重击,脸上失去了血色。
一股怒火从铁心心头燃起,“如果不是为了替你求白虎丸,展昭何必牺牲自己的武功为主人渡功?”
“什么?猫儿武功尽失?”白玉堂顿时懵了。
飘逸如清风、轻灵似云雀的猫儿竟失去了武功?那个仗剑江湖、行侠除恶的南侠从此手无缚鸡之力,这是比死更让他痛苦的事。
都是为了自己,猫儿才付出了这样大的代价!
“猫儿……”抓起展昭修长的手,包合在掌中,眼前一片模糊。
这一双天生使剑的手,再也不能舞剑了吗?
青铜提醒道:“他现在昏迷不醒,根本没有了求生的意念,情况很糟糕,要是到早上还不醒,就是神仙也救不了他。”
白玉堂凝视着展昭,万般滋味涌上心头。
不愿意成为别人的负累,更不愿意将来被江湖宵小欺凌,这就是猫儿……
可是猫儿,你舍得下我吗?
“猫儿,是我,你听见了吗?为什么你不醒?你向来不是轻易认输的人,没有了武功,你还有智慧,还有我……”
“开封府在等你,包大人在等你,大家都在等你回去……”
“还记得我们在镜湖把酒言欢,意犹未尽,约好了来年再痛饮三百杯,猫儿,你不是失信的人啊……”
“你喜欢听我吹笛,还说要跟我学,我做了一支紫竹笛,一直没机会给你……”
“我惹你生气,让你担心,只是想要你更注意我,我不愿你天天惦着包大人他们,我要你眼里心里只有我一个人……”
“你怎么能扔下我一个孤**的,天上地下我也要把你抓回来……”
白玉堂在展昭耳边轻轻呢喃,两人之间的点点滴滴一起浮上心头,永生不忘。
一句一句都是重锤,生生击着白帝的心。
展昭和白玉堂,谁也分拆不开谁,没有他人立足的余地。
时间流逝。
不知不觉,白玉堂已满面泪痕。
展昭灼红的脸笼罩上了一层灰色。
青铜大惊,抢上去一搭展昭的脉膊,神色俱变。
“不行了……”
“昭儿……”白帝一听便疯狂地冲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