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坳不过那群小子对不对?”住持满是皱纹的脸转向门口,对那群还挤在那里的小和尚们怒目而视,小和尚们吓得一哄而散。“当时的事,还记在心上吗?”
华叶低头道:“是的。”
“可你终究还是来了,也就是说,你终于可以不再像那时候那般内疚了。”
“不是那样,”华叶皱眉,叹气,“我可能此生都无法忘记当时的情景,所以我不能再做十八铜人之首。而今,我连和尚也不是了。”
“哦?”住持微讶,“你还俗了?为什么还穿这一身?”
“呃……那个……”华叶挠挠头皮,“因为我不会打理头发,也不习惯穿俗家的衣服……”
“哈哈哈哈哈哈哈……”住持放声大笑,道,“华叶啊,你始终还是最纯的心境呢!看现在的人,能比得上你的,真是少之又少了。”
华叶困惑:“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呵呵……”住持又笑了两声之后,忽然停住,以极为严厉的口吻说道,“华叶,现在全武林都知道了你竟帮助一名奉都杀手逃走,整个白道都在倾尽全力追杀你们,你不觉得你于此时出现在我灵隐寺非常危险吗?”
华叶淡笑:“若连住持都不能信的话,我就不知道这天下之大还有哪里是我们的安身之所了。”
住持微笑,刚想点头,便听外面有人暴喝一声,一人掀开帘子就大步走了进来。
“什么‘我们’的安身之所!只有你一个人想留在这里吧!”
在听到他声音的时候华叶就吓得一激灵,等一回头发现他已经进来的时候不由自主地站起来大退三步,咣啷一声碰翻了椅子,他一个收不住势子也一跤绊倒在了地上。
“喂!远威!很痛啊!你干什么!”
“刚才有身份不明者在附近游荡,这里也不安全了,我们走!”
“可是我和住持话还没说完呢!”
游远威甩开他的手,回头对他大声吼道:“不就是叙旧而已么?你还要在这里说几个时辰!你要真那么想继续当和尚就在这里当好了!整天穿这一身破衣服就为了提醒我你清心寡欲吗!”
华叶也恼怒起来,指着他的鼻子吼道:“游远威!你给我在这里胡说八道什么!我是为了谁才发誓不当和尚的!?你这么说我又是什么意思!”
游远威沉默了一下,单手举起了离他最近的长条凳子:“我是什么意思……?我就是这个意思!!!!”
凳子毫不留情地向华叶飞去,华叶大惊失色伸手去格,凳子偏转了方向,正正砸在可怜的住持腰上,住持大叫一声趴到地上,险些晕了过去。
“啊!住持!游远威!你……”
“你去和神像过一辈子去吧!(好耳熟哦……哈哈哈哈……)”
华叶还未反应过来,另一条凳子已经迎面飞去,当即摔在华叶的脑门上,饶华叶练过少林铁头功,却还是没经住这种打击,同样眼冒金星坐了下去。
“游……游远威你……你……”华叶口拙,这一下更是不知该怎么说才好了。
游远威连回头看一眼也没有,转身走了出去。小和尚们听到这边混乱的声音全都窜了进来。
“啊呀!师祖!!”
“我的腰啊--”
“到底怎么回事?”
“我怎么知道啊!”
“哎呀!痛啊……”
而事实上,游远威……其实只是在吃醋……以及欲求不满而已……
游远威怒气冲冲地回到船上,坐了一会儿之后,发现心底依然愤怒难平,他恼怒地踢倒了桌子,踢飞了椅子,又在没有了什么好踢的船舱里猛练腿脚功。等他发现船舱开始漏水的时候已经太晚,这船已回天乏力了。
他气急败坏地带着两只湿漉漉的脚跃到岸上,看着船只慢慢地沉到水里,心里塞满了所有他知道的脏词,但这时候一句也骂不出来。
“……………………我真是蠢材!”良久,他喃喃地骂道。
游远威蹲在西湖的边上,听别的船上随风飘来的莺声燕语,心中满是懊恼的情绪。
本来那种情况下他是不可能与华叶吵起来的。那只是小事,平时只要华叶一笑就会过去。然而今天华叶完全的不退让让他很恼火,他就是不明白,难道在和尚和他之间比起来,还是和尚比较重要一点吗?(老兄,不是这么比的啊!)而且他以为华叶会马上追上来的,可是到现在了,却还一点动静也没有!
他独自一人生着闷气,一点也没发现到左右经过的人都很讶异地看他。也难怪,一个身着华服的贵公子,却蹲在湖边呆呆地看一艘正在下沉的千疮百孔的船,这情景,真是怎么看怎么诡异。
华叶迟迟没有追来,游远威却自己气得左也不是右也不是,最后干脆躺倒在地,在岸边柔软的草丛中酣睡起来。(危险动作,请勿模仿!在水边睡觉可是容易得关节炎哟!)
其实华叶在把无辜可怜的住持安顿好之后就马上追了出来,尽管他的头还有点懵懵的,可最重要的还是游远威,万一被追杀他们的人发现的话那就不妙了。
华叶刚出灵隐寺门,却见有一个影子从他面前一掠而过。
“谁!”他几乎是本能地追了上去。
那人影似乎不急着甩脱他,只是显得异常悠闲地在前面跳跃飞逃。且看来他对于这里的路非常熟捻,让华叶拼了命也无法拉近距离。
“你到底是什么人!”
那人轻笑,忽地停了下来,转身看着华叶。
华叶没料到他还有这么一手,脚下没能刹住,眼看就要撞上了那个人。千钧一发之刻,华叶方向一转,竟往旁边的树上撞了过去。
“咦!?这……啊呀!”
惊天动地的“咚!”一声之后,华叶头昏脑胀地躺倒在了地上。
“小……弟……?”
天色已经很黑,尚不到十五的月亮缺了一点点的小牙,星星的光辉被月亮遮盖住了,一颗也看不见。
游远威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坚实温暖的东西上。他往上看去,毫不意外地看见了华叶笑得很纯净的脸。
“……你没事吧?”没头没脑的问题。
华叶嘿一声笑了出来:“没事没事,以前常被酆都住持罚去撞铁头石鼓,这点小伤根本算不了什么。”
游远威想伸手去摸他的头,被华叶轻轻避开了。
“哈哈哈……”华叶的笑声听起来很干,“对了对了,远威,咱们的船呢?我找了半天也没找到,以为你驾着它悄悄跑掉了。”
“我是那种人吗!”不说还好,一说之下,游远威更加恼火了,“你给我说清楚!到底是你那些和尚朋友重要还是我重要!”
华叶避开他愤怒的眼神,看向旁边继续干笑:“你这耍什么小性子嘛……”
“你说什么小性子!谁小性子!”游远威跳起来,手一伸将华叶推了个仰八叉,“每天早上起来第一件事就是刮你那该死的光头,然后就抱着你遭瘟的佛经背过来念过去!我让你穿俗家的衣服你说什么也不肯,一见到和尚却比谁都亲……你还是想当和尚对吧!还想当和尚的话就去当啊!干吗还要跟我在一起!你这头该死的秃驴!为什么不干脆把我交到少林寺的老秃驴那里弄死算了!到时候你恐怕又是十八铜人之首了吧!!”
华叶本想坐起来,但游远威每说一句就用力戳他一下,把他戳得又倒回去,如此反复几次之后,华叶索性就躺在那里不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