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昱,我是不是在作梦,你真的是年昱吗?」他面前的小球迷兴奋地直问道。
「我是真的。」年昱涩道。
「可是你不是该在打上海大师杯?啊,我忘了你今年没有参加。为什么?太累了吗?」小朋友的童言童语戳中年昱的痛处,他小却坚定的手拉着年昱大而软弱的手,让年昱觉得格外疲累。
「是啊,太累了。」年昱苦笑,不知如何回应小球迷的问题。
「那你要赶快恢复哦!我等着看你打球!」他露出灿烂的笑容,光与热皆盛地燃烧着年昱冰冷的心。
「笔来了!」另一个小球迷回来,递出笔。
「谢谢。」年昱接过笔,放开佟子矜的手,拿着小朋友的帽子。「你叫什么名字?」
「Kevin。」
佟子矜甩手,想甩掉麻痛。
年昱签名,将帽子交还给Kevin。
「也请你替我签名好吗?我叫David。」拿笔来的小朋友也递上签名本。
「当然。」年昱拿过本子,签上名。
「年昱,可以指导我们打球吗?」David收好笔与本子,期待不已的问。
「我……」年昱的手不由自主地捉握,下意识地想要捉住某样可以倚靠的东西,他斜眸轻睇,不由分说地捉住佟子矜甩动的手,佟子矜一惊,随即发现是年昱,知道他内心的起伏,便由着他去。
「不要太用力。」佟子矜轻道。
「嗯。」年昱握住佟子矜的手,感觉压力藉此抒发,相对地,也和颜悦色了起来。「我现在可能没办法。」
「为什么?」Kevin与David异口同声地喊。「年昱,我们好想看你打球哦!」
「对呀,我们只去看过一次现场球赛,那时热得要命,但你还是打赢了……」
「因为我腿伤未愈,加上我没有带惯用的球拍……」
「不然你来看我们打?」Kevin双眼冒心心地问。
「这……」年昱不想让他们失望,却也不愿自曝其短,内心的紧绷显现于握在佟子矜的手上。
佟子矜皱眉。若再不制止年昱,她的手真的会被他捏断,于是她轻喟一声,放弃即将到来的突破。「年昱,我累了。」
「累了吗?」年昱想也是,她今天一天折腾太过。他坐下,观察佟子矜。「我们回去?」
「可你不是有球迷在?」佟子矜眼神呆滞地点点头。
「这位大姐姐看不见吗?」David好奇地伸手在佟子矜眼前晃了晃,发现她没反应。
「是啊。」佟子矜对他们露出一个好温柔、好温柔的笑。
「姐姐是年昱的什么人?」
「这个问题很私人哦!」年昱展露笑容,扶起佟子矜。
「我是年昱的医生。」
「佟!」年昱抗议地低喊。
「医生?」
「瞎子也能当医生?」
直率的问话让两个成人失笑。
「说正确一点,我是推拿师,年昱的大腿需要复健和定期推拿,这是中国的神秘治疗方法,你们不能说出去哦!」佟子矜举起食指抵唇,笑道。
年昱讶然凝望,很感激她并未说出实情。
「嗯!大姐姐,请妳一定要治好年昱哦,我好想再一次看年昱打球。」David请求。
「我会努力替年昱加油的,请妳治好年昱。」Kevin也道。
他们的童言稚语温暖了年昱的心。
「谢谢。」年昱给他们一人一个抱拥。
稍后,年昱与佟子矜离开。
「原来人与人之间,可以这么单纯。」年昱仍感觉得到Kevin与David两人传递给他的温暖。
「有时候人只要靠另一个人的体温就能过活。」佟子矜指的是在全心信任的情况之下。
「是吗?这样就不会害怕了吧?」
「是啊,不会害怕。」佟子矜打个呵欠。
今天已遭遇与承受太多,让她身心俱疲,直想睡。她疲累地眨着眼,深吸口气,一股温暖的黑暗朝她袭来,她一个闪神,没有抵抗,任它带走她。
「砰」的一声让年昱望向身边,一看--
「佟!」年昱忙停下车,将一头撞向车窗的她拉回,拍拍她的脸颊,抚开她沾脸的发丝,同时拭去她额上冒出的细小汗珠,然而她只皱了皱眉头,便在他怀里找个舒适的位置窝上。
年昱吓得脸色大变,伸手探她鼻息,松了口气,然后才发觉佟子矜的呼吸规律轻浅,像是在……睡觉。
睡觉?!
年昱难以置信的瞪着怀里的佟子矜,原先他还以为她是中暑昏倒,如今看来,她睡着的机率大过生病。
一天被人连耍两次的感觉真不好,看来今天是无法替她置装了。本想着开车回Pacific Fair采购的年昱笑了笑,掉转车头驶往回家的方向。
第四章
佟子矜睁开眼,无神的眼眸瞠视着天花板,然后视焦逐渐凝聚,但眼前仍是一片模糊,她下意识地伸手摸向床旁矮柜。空空如也。
眼镜呢?才想亮灯找眼镜,门口即传来年昱的声音。
「妳终于醒了。」
佟子矜全身一颤!仔细聆听后,才安下心,回头看向门口,瞇眼躲避走廊斜射进来的灯光。
「你喜欢吓人吗?」佟子矜忍不住伸了个懒腰,当她想起年昱在场时,想避免这么放松的姿态已经来不及了。
「妳才喜欢吓人。」年昱上上下下跑了不知多少次,每次都见她仍在睡。
「我在睡觉。」言下之意是她没有什么吓人的本事。
「妳知道妳是在哪儿睡着的吗?」年昱双手交抱斜倚着门。顺手替她开了床头灯。
这里的每个房间都有两套开关,一套由床头矮柜控制,一套于靠近门口的墙上,都能控制房间内的空调与灯。
「床上?」佟子矜其实对自己是怎么睡着的并没有印象,她打了个冷颤,拉着棉被往身上卷。
「Pacific Fair附近的游乐场。」
「是吗?」闻言,佟子矜惊问。
「我原先以为妳中暑,毕竟妳穿得太厚了,结果没想到妳真的是睡着了。」害他白操心。
「我竟然睡着了……」佟子矜不敢相信自己真的就那样睡着了。
「对,我也不敢相信,妳竟然就这样睡着了。」年昱读出佟子矜眼里的震惊,点头表示赞同。
「抱歉。」
他是个又高又壮的外国男人,不算好相处,但突破那层隔阂后,佟子矜始料未及的是自己卸下心防的速度。
是因为眼镜的关系吗?因为看不清楚,是以她迫使自己得信任年昱?但信任哪是强迫得来的?
事情朝着佟子矜无法预料的方向走,她看不清前方的道路。在今天之前,道路很明确--治好年昱后回台湾。但现在,原本的单行道在一个红灯转绿后出现了许多岔路,让佟子矜无所适从。
怎么会这样?
原先只是一趟治疗之旅,治疗的对象并不包含她自己啊……
「算了。我先前麻烦妳很多,又害妳一天吐两次,这就当扯平……」年昱逸去话尾,发觉佟子矜并没有在听他说话,于是站直走向她,坐上床尾,「佟?」
「嗯?」佟子矜望向门口,年昱伸手碰她的颊,将她的脸扳向自己。「妳在发什么呆?」
「没事,我们刚刚谈到哪儿了?」年昱比较重要,她的问题不纳入重点里,她的问题不重要,她不是来解决自己的恐惧,而是前来治疗年昱的恐惧。
「谈到晚餐吃什么。」年昱不擅厨艺,他唯一会的是,拿出盘子倒满牛奶,加入喜瑞儿或是麦片,或许再加上几颗草莓当装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