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真的很高兴我们能够再相聚。」她抱着婆婆微驼的身子,微笑地把伤心的情绪给压下。
自从婆婆来后,她的心情终于开心了些,一方面有婆婆的陪伴,她比较习惯:再者,她不想让年事已高的婆婆为她担忧,所以也尽量去忘记那些恼人的事。
偶尔她与瞎眼婆婆在莲池边,一人弹古筝、一人弹月琴,互相切磋琴艺。偶尔在月光下,在瞎眼婆婆的弦声中,她舞着轻快的舞步。偶尔在书斋中,她念着圣贤所流传下来的故事给婆婆听。
日子平静地过着,一如她对徐靖的爱,平静得不再有一丝涟漪。她以为这样对大家都好,也许时间久了,他就会对她厌倦,不再有最初那种强烈的感觉了。只要他愿意让她走,她会收拾好一切,带着婆婆,还有那颗不能说爱的心,毫不眷恋地离开。
「婆婆来了后,妳总算有比较开心些了。」夜里,徐靖躺在她的身侧说道。
这些夜里,他依旧躺在她的身侧伴着她,有时碰碰她的脸、有时抚着她的发丝,但绝不吻她,也不做出踰矩之事。他只想看着她,看着她能让他安心,也能让他的心踏实些。
「婆婆就如同我的亲人般,待我极好极好。」她看着他关心的眸,心里默默感谢他所做的一切。
「谢谢你。」
「那不算什么,只要妳能开心,一切就值得。睡吧!」他一语带过,凑近脸亲吻她的额心,低声道晚安。
她躺在他宽厚的怀中,汲取他身上传来的特有气息,闭上双眼感受他所给的柔柔情意,让她慢慢忘了藩篱,缓缓地与他一同进入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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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方传来消息,外族趁北边防线开始减弱时,大肆搜刮掳掠边境居民的财产,行径嚣张大胆又目中无人;且据闻他们对于南边这片肥沃的土地更是蠢蠢欲动,随时准备俟机而动,把势力范围向下延伸。
朝内文武百官此刻正齐聚一堂,共同商讨北边边防事宜。
镇国将军目前在西边镇守,如果派他前往北边平定乱事,只怕到时西边边防也会跟着大乱,唯今之计只有派还在城内的护国将军前往平乱,才能一举歼灭外族,平息乱事。
徐靖在一旁始终没有开口,北边外族当初就是由他出征平息的,如今乱事又起,官员们一致认为派他前往平乱再适合不过了。
相国高俞焕见侄子在一旁无意见,便立即向圣上提议由护国大将军徐靖前往北边平乱。
消息一传回将军府后,府内上上下下每个人都笼罩在一片低迷的气氛
童咏瑷一如往常地待在书齐中看著书,瞎眼婆婆在一旁轻弹着不知名的曲调,小玉则随侍在一旁,安静的气氛充满了整个书斋。童咏瑷一手握著书、一手托着额,眉心轻拢,千万愁绪全压在她心中。他此行出征是福是祸?是凶是吉?她担忧失神地看著书中的文字,已经看了快一个时辰了,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她叹了口气,把视线调向窗外,窗外风光明媚,一片生意盎然。唉!她又叹了口气,把视线调回书本上,好不容易让心情平静了些,却还是看不懂书中的涵义。
唉,真烦!她皱紧眉,心烦又意乱。
「看不下书就别看了。」徐靖从后头将她手中的书抽走。
她回身看着他平淡如常的双眼,对他而言,保国卫民是他的天职,也是他的责任,能够为国出征平乱,应该是种光荣吧。况且他在战场上出生入死那么多次,不都是福大命大的活着回来了,只是……
她叹了口气,「我没有办法像你这般坦然,我很担忧。」她倚在他的陵里,听着他规律的心跳,突然间,原以为灭了的爱又重新占满她整个心窝,溢满的爱让她几乎快要承受不住。原来爱他的心一直都在,她自以为只要故意忽视它就会渐渐消失,可是过了这么久,她还是这么爱他,甚至是更爱。
「别担心,我一定会平安归来的。」徐靖抚着她滑溜的发丝承诺道。
可承诺不能安抚她焦虑不安的心,她还是担忧着,几乎想开口求他别去了。但她知道,要一个视保国卫民为天职的武将不上沙场征战,是为难,更是不可能的要求。
她咬着唇,愁绪万千,却不能开口。
他拥着身子依旧单薄的她,虽然这些日子以来她的身子骨已经稍微强健了些,但还是太瘦弱了,看着她锁骨深凹的模样,不禁让他有些担忧。
他不忍,低头吻着她的额。「别担心,我一定会平安回来的,妳要相信我。」童咏瑷闻言,看着他那清澈的茶色淡眸,那眼中有她的身影,她知道他会将她锁在他的眼中、心底,永远不忘。
她颤着身子,点点头,愿他能早日回到她身边。
告别的时刻愈近,离愁就愈浓。
哀伤在他们之间形成一道无形的墙,无声取代了有声,眼里的依恋愈积愈多。
她舍不得他上前线冲锋杀敌;他则不舍她单薄的身子。
万籁寂静的夜里,他贴近她的唇,缠绵不舍地吻着她的馨香。
她沉溺其中,不愿停止这一切美好,只希望能如他所说,他会早日归来。
「好好照顾妳自己,等我回来。」那天夜里,他在她耳边低喃道。
泪盈满了眼眶,却始终没有落下,只因怕他看见她的泪会更担忧。她轻点着头,答应他会好好照顾自己,等他回来。
隔日一早,出征队伍浩浩荡荡自长安城出发,准备为国平定乱事。
第七章
自从徐靖带兵前往北边平乱后,将军府内依旧运作如常,与平时并无多大不同。
童咏瑷每日依然在莲池边看着水鸭戏水、看百花盛开、听鸟声啁啾,有时瞎眼婆婆兴致来时会弹上一曲,她便随乐起舞一段。日子就这么一天天安静地过去了,她甚至可以一整天都不开口与人说话,过着极为封闭的生活。
偶尔接到徐靖的信,虽是少少几个字,但总能让她开心一整天,抱着信在莲池边一读再读。
她夜夜躺在曾经与他同枕共眠的床上,汲取他淡淡的气息。她眷恋着他惯用的枕头,手指抚过他躺过的床褥,闭眼感受他还在身边时的感觉。她觉得她病了,为爱生了场心病,无法医治。
想念他的感觉,不断侵蚀着她空虚的心,黑夜挟带着强大的空洞,紧紧地压迫着她的思绪,让她无法不想、无处可逃,只能日日夜夜等着幻觉的来临。
在每个黑暗痛苦的尽头,她才能笑着与他相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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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总管徐福临时接到家中有急事的信息,急忙要赶回家一趟,临走前特地把小玉叫来跟前,千叮咛万嘱咐不可让小姐离开她的视线一步,直到小玉再三保证后,徐福才稍稍放心匆匆奔回家中。
童咏瑷在瞎眼婆婆的陪伴下在莲池边吹着风,小玉随侍一旁,桌上摆的尽是美食佳肴,但她就是没有胃口。
忽地,自草丛后窜出一群黑衣人,手脚敏捷地将亭中三人撂倒,再将其中二人用黑色布袋装好,然后由原路翻墙带走,简单俐落不留痕迹。
朦胧间,童咏瑷睁开沉重的双眼,耳边传来叽喳难辨的声音,等到眼睛完全能睁开时,眼前景象竟是一个她熟得不能再熟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