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生还是第一次来到别人的住处,走进房间,他的房里摆设很简单,色彩搭配得相当清雅。但那张床却出奇的豪华,看起来怪怪的。
注意到他异样的目光,江夜衣解释:「床是我母亲特地从欧洲买来给我的,没办法,又不能扔掉。」
「我的衣服呢?」步生催促着,不想留在这里跟他扯太多。
「好像是放在衣橱里,让我找找。」江夜衣打开衣橱翻来翻去地做样子,其实那天晚上帮他把衣服脱掉后,他就没留意衣服到底放在哪里,他只不过是随口说说诓他到这里来罢了。
步生好像真的很喜欢那个庭院,江夜衣在找的时候,他就站在窗前往外面看。
「想什么?」见他发呆,江夜衣也走过来往外瞧,「外面有什么?」
「你不是在找衣服吗?」步生生气地看着他,这家伙都听不懂别人说的话吗?
「江夜衣!我的衣服呢?」
「啊……那个,我再去找找看。」嘴上虽然这么说,他却一点要动手的意思也没有,还点了根烟斜靠在玻璃窗旁。
「江夜衣!」他就觉得他很可疑,「你耍我是不是?」
「当然不是。」江夜衣伸手搭着他的肩膀,安慰的轻轻拍了一下,「我只是一时想不起来到底放在哪里了。」
这明明是很正常的接触,步生却马上反射性地向后躲,让他的手僵在半空中。
「算了。」江夜衣讪讪收回手,「不过你其实不必那么紧张。」
「你明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因为这些接触你该不陌生才是,你生病的两天都住在这里。」江夜衣突然这么说,还用手指着那张大床,「我们可是睡在一起。」
「咦?在这里?」步生觉得很惊讶,为什么他一点记忆都没有,他真的在他房里睡了两天?
「你是开玩笑的吧,不是说……送我回去了吗?」步生觉得眼前一片发黑。
「是有送你回去,不过那已经是第三天早上你退烧以后的事情了。」江夜衣看他一副天快要塌下来的表情,毫不留情地打击他。「另外告诉你,澡也是我帮你洗的……」
「江夜衣!」步生咬牙切齿地瞪着他大叫,恨不得当场将他砍了,「是谁要你这么做的?」
「当然是医生。」他回答得简明扼要。
「你最好告诉我什么都没有看到!」步生好不容易才从牙关里挤出几个字来,已经濒临崩溃的边缘。老天……他真的想要杀人了,谁快来阻止他?这个白痴,谁给他这个权利乱来的?
「看到了。」江夜衣还是不识趣地继续打击他。
「你……」步生气到说不出来话。
「你一直昏睡我也没有办法啊!」江夜衣说得好不无辜,「你那么介意干什么,不是说对男人没兴趣吗?」
「拜托!是你看我不是我看你,这跟我喜不喜欢男人有什么关系?」步生扯着嗓门大吼大叫。
「那么换了别的男人你就不介意了吗?」江夜衣的态度仍旧平静自若,「还是说你只在意我而已?」
「少……开玩笑了,你以为你是谁?」步生别过头不看他,「我只是不习惯罢了。」
江夜衣朝他靠近了一步,美丽的眼眸看着他,「其实你是在意我的对吧?」
步生赶紧向旁边躲开,跟他保持着安全距离,「你再胡说八道我就要走了!」
江夜衣突然变得认真起来,他不顾他的反抗握紧他的手,「我比自己想像中还要喜欢你,步生。」
步生的身体一震,别过头看着窗外楼下那个空荡荡的庭院,许多异样的陌生情愫将他的心填满。
「我爱你,我是说真的。」江夜衣的手指轻轻摩挲着他的手指,喃喃说道。
第六章
天已经黑了,在江夜衣的坚持下,步生坐上他的车回去。
「去吃个饭吧。」江夜衣提议,「前几天我去过一家餐厅还挺不错的。」
「算了吧。」步生断然拒绝,「有什么好不错的。」
江夜衣轻笑,看来心情很好的样子。「要不要去?就当是我在你生病时悉心照顾你的回报好了。」
「不要,我可请不起你。」步生大惊失色,开什么开玩笑?他哪里有钱,为了筹措手术费他跟久致已经快穷死了。
「谁说要你请?」江夜衣忍不住转过头来看他,「当然是我付帐啊。」
「你看前面好不好!」步生伸手将他的头往前推了一下,「真是坏习惯。」
「你太紧张了。」他只觉得好笑。
江夜衣心情正大好,步生却没回话,迳自看着车窗外没有出声,让他突然接不上话来。
「你在想什么?」两个人就这么沉默了一段路,最后江夜衣还是开口问。
步生还是背对他一直看着外面,好久才闷声说:「我的钱我自己会付,我也是有男性自尊的。」
没料到他会这么说,江夜衣有些错愕地点了点头,想了一会儿后竟然大声地笑出声来。
「有什么好笑的?」看他笑得那么夸张,步生回过头恼怒地对他说。
江夜衣好不容易止住了声音,却还是控制不了笑意,「没什么。」
「你还在笑!」步生快被他给气死了。
「虽然不太能理解你的想法,但是我好像越来越喜欢你了。」江夜衣随口说,声音变得异常轻柔。
「你有病吗?」步生不热不冷地说,像是一点也不在意。
步生再度扭过头去看着外面,街道快速地在他眼前后退,他却什么也看不清楚,只有一排昏黄的路灯摇摆闪烁,远处是一片霓虹。
对他而言,江夜衣所说的话就跟眼前的光芒一样,缥缈得无法触及。
无论是不是真的,他都不愿再想。
***
回到家里,出乎他意料的是久致已经在家等他,让他觉得奇怪。
「咦,今天怎么这么早下班?」
才七点,酒馆内应该才开店不久。
听到他这么说,她一脸苍白地抬起头,神情沉重。因为我请假。
「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步生紧张地问。
她摇着头,对他勉强一笑。今天去了哪里?
「咦?哦,我……出去随便走走。」他不太想提起江夜衣的事情,「你真的没事吗?」
她还是坚决地摇头。
「那就好,你最近太辛苦了,应该休息一下的。」
吃过饭了吗?久致问他。
「还没有。」她一提,步生也觉得饿了起来,真是,今天耗费那么多的时间跟江夜衣纠缠个不清。
他走进厨房在冰箱内找着可以吃的东西。
久致也跟着走了过来,却一直低着头。
「久致。」步生突然唤着她的名字,「为什么会想要跟我结婚呢?」
她的身体一僵,手语的动作突然急切起来。你后悔了吗?
「当然不是!我只是以为……你会想要忘记过去的。」他赶紧解释,「因为以前有太多痛苦的事情,我本来还以为你想忘掉。」
她需要他、依赖他,她的一生都要跟他有关。在一起生活的时候两个人几乎与外界隔离,他也向来都顺着她的希望直到现在。
他们代表彼此的过去,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对方那未愈的伤痕。
久致听着他的话,脸上露出绝望的神色。
你已经不想跟我结婚了对不对?
「我不是那个意思……」步生急急否认。
你以前说的话都是骗我的吗?
久致的双手颤抖得太厉害,几乎无法继续再说下去。
你已经后悔了是不是?
「久致……」他无奈地叹气,「我不是那个意思。」
她咬紧下唇直视着他,因为太过用力而使嘴唇隐隐泛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