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没事了。」他微笑着安慰道,他的情况自己最清楚,尽管现在身体还很虚弱,但他相信只要再休息一下就能恢复的。
我去给你煮吃的。
「嗯。」他轻轻点头。几天未进食,可是却一点食欲也没有,但他知道要是不吃东西的话,体力就不会恢复。
久致为了让他动手术而拼命赚钱节省,他又怎么能心安理得地躺在床上呢?
早知道那天晚上就不要乱跑,当时要是在加油站里待一个晚上,就不会发生后来的事情,也不必躺在这里担心会不会又被人解雇。
想到这里,他突然地想到江夜衣。
「对了。」步生抓着头,「那天是谁送我回来的?」他一直昏睡着,完全都不知道当时的事。
久致拿着汤匙的手顿了下,击在盘子上发出一声脆响。她若有所思地回过身子来生告诉他,是一个陌生的男人。
果然……步生不用想也知道是谁,这样麻烦江夜衣,让他觉得很不好意思。
「等等!你是说,呃,他送我回家的吗?」
她点了点头。
那不就是说,江夜衣来过这个房间了?
步生觉得很不可思议,像他那样的人,若不是因为这些意外将他与自己莫名其妙的牵扯在一起,大概是一辈子也没可能来到这种地方的。
他隐隐约约回想起那天下午在加油站,柳婵羽的目光朝车窗外掠过时的那种冷淡高傲的神态。然而与她在西餐厅内双手紧握、亲密私语的人,不正是江夜衣吗?
他突然怀疑那个下着大雨的台风夜里,在街头开车追赶他的人,向他道歉、对他唠叨着不要感冒,还用那般温柔的语气说着「我喜欢你,我想跟你成为朋友。」的那个人是谁呢?真的是江夜衣吗
想来想去还是觉得怪异。
没过一会儿,久致端了粥来,步生支撑着想要坐起来,她见了连忙放下碗要帮忙扶他。
步生觉得没那个必要,于是伸手朝她轻轻一推,没想到视线突然一晃,眼前有一瞬间的黑暗,他的手竟然从久致的身旁挥了过去。
他错愕地呆住,任由久致将他扶起来坐好。
他的这双眼睛真的已经到极限了吗?
头脑里一片混乱,步生拿着汤匙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粥,他这才发现自己已经换上平时的睡衣。
「对了,我晚上必须要去餐厅打工。」
你不休息吗?听他这么说,她显得紧张。
「我两三天没有去上班,今天晚上一定要去跟经理道歉才行。」
你可以请假……步生抓住她的手,不再让她继续往下说。
「我没事的,一下班我就会回来,你不要等我。」
步生叹着气,虽然他总是对她说「不要等我」,可久致仍是每天要等到他下班才肯睡觉,没事做的时候她就打开她的箱子拿出钱数了一遍又一遍。
步生甚至觉得她似乎是在用这种方式期待着他们的将来,等他的眼睛治好了,他们就结婚……
身体残障而且连身分证明都没有的他们,既不可能找到正式的工作,也不可能过着正常的生活,以后是否能够活下去都是问题,所以他从来没有成家的念头,只是久致好像很渴望结婚,他也就照着她的想法。
久致想要的,只不过是一个属于自己的家。
家……好陌生的名词。
他今天到底是怎么了?干嘛一直在这里想那些有的没的?
步生握着久致的手,突然发现她好像比以前更瘦了,不由得一阵心疼。
「这几天要照顾我,真是辛苦你了。」他带着歉意地说,觉得自己没用,为什么心里一直想着要让她好过一点,却老是让她为自己受累。
久致看着他的神情又变得不太自然起来,其实是在今天早上步生退烧后,那个男人才将他送回来的,可是看他好像一点也不记得了。
「怎么了?」步生发现她的样子很奇怪,「你今天是怎么了?」
久致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我只是好担心你,你以后不要再生病了。
「抱歉。」步生柔声说着。
久致细瘦的身体慢慢向他靠近,在他脸上轻轻一吻,然后伸出手来抱他,步生没有抗拒这样的亲昵行为,而是跟小时候一样,同时用力抱紧她,感受着彼此的温暖。
步生发觉久致在他的怀内轻轻颤抖,她用很不安的眼神看他,他回望着,温柔地安抚着她。「不要担心,等我的眼睛治好了,我们就结婚吧。」
她用力地点头,抱着他的手更缩紧了,脸上恢复她一贯甜美的微笑。
***
步生刻意比以前更早到西餐厅上班,本来以为会受责骂,可是没想到经理看到他的时候只是简单地问了问他感冒的事,其余的事根本没有提起,这不太像是经理平时的处事风格。
而且经理怎么会知道他感冒?难道是久致叫姚若海打电话来请假的?
但她根本不知道这里的电话啊!
那么……是江夜衣了?
步生本能地看了看楼下门外江夜衣经常停车的地方,熟悉的红色法拉利并没有出现。
下次……要是碰巧再遇见他的话,还是要向他道谢才行。
次日一早来到加油站时,果然大家都知道他生病请假的事,他这才放下心来,如常地换了工作服开始上班。
不过,大家看着他的眼神怎么好像怪怪的?
步生觉得大家的目光总是趁他不注意的时候飘过来,当他察觉后,又赶紧移开。他本来想问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大概因为他平时很少说话的关系,跟加油站的人都不熟,想问也不知该找谁开口。
一上午就这么过去,让他感觉如芒刺在背。
中午时步生去买了饭盒,习惯性地找个阴凉的地方,一个人坐在外面的花圃台阶上慢慢吃着。突然一个人从他身后猛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步生有些惊讶地回过头,看到杨尚正啃着面包三明治坐在他身旁。
「呃……是你。」步生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只好小心地打着招呼。
杨尚这人不管跟谁都能很快地熟起来,也算是个热心的好人。只是好奇心重,八卦了点。
所以步生一看到杨尚满脸堆着笑容就知道他是来问话的,他不太会应付这种事,所以只得谨慎些。
「感冒好了?」杨尚喝了一口茶问他,「怎么不多休息几天。」
步生笑了笑,「只是感冒而已,我还没有那么弱不禁风。」
「那倒也是。」他也跟着点头,接着用手肘撞了撞步生,话题马上跟着一转,「不过你还挺会装的嘛,之前还一副陌生人的样子,你到底是怎么认识那种有钱人的?」
「你说的是江夜衣吗?」
「是啊!就是那个开法拉利的男人。」杨尚做出一个开车的动作,「江夜衣,江家的独子,这里有几个人不认得?」
「这样……」步生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江夜衣真的那么出名吗?
「听说你们还被关在杂物室?」长舌男继续发挥着他的本性,脸上全是挡也挡不住的好奇。因为他听说他们好像是在里面待到很晚,而且连衣服也没穿。
「啊,因为一些意外。」大家果然都知道了。
「听说半夜时,江夜衣打电话叫他公司里的保安人员顶着台风赶到这里,还特地将杂物室的铁门给拆了才将你送到医院去……」
「咦?」步生惊愣住,他完全不知道有这一回事。
「你真的不知道吗?」杨尚哇哇大叫。
「这怎么可能?」步生觉得不可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