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什么意思,到最后又要说不行吗?”
方兰臣的话还没有说完,一直紧盯着他的魏师孟就变了脸色。他一焦躁不安就抓头发的习惯变得更严重,他捧住了头。
他丕变的语调让方兰臣错愕,方兰臣不懂他的脸色为什么突然如此惨白。
“你总是反反复复的。”
那是既困扰又迷惑的声音。
“你看我的样子、摸我的样子、跟我说话的样子、哭的样子……全都是一副想要我注意你的模样,可是只要我稍微相信你,你就立刻改变主意又要从我身边逃开,你为什么要这样做?玩弄我很有趣吗?还是你其实很讨厌我……”
他的发言诡异,行为也奇怪。那是方兰臣以前看过但觉得就算气急败坏也很潇洒的姿态。但是,如今他抓着自己头发的手指却微微地颤动着。“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
魏师孟恶狠狠地打断他。
“我也知道不应该相信你的,你就跟以前说喜欢我的那些人一样,全都反复无常。高兴的时候就说喜欢我,不高兴的时候又说喜欢上别人,是因为一开始你就一副单纯诚实的样子所以我才信任你,而且就算我喝醉做了过份的事情你也没有生气……因为刚开始是我强迫你的,所以这次我拼命忍耐的等,你走了以后我也反省了,只要你还回来我会变得温柔一点……”
他的眼睛从弄乱的头发间露出直直地看着方兰臣,虽然凶狠,却是宛如受伤幼兽的目光。
“我什么都听你的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要我脱衣服让你检查,把我玩弄在指掌间,现在不满意了又要反悔吗?我真是不懂,到底是哪里出错了?我明明什么都没有做错……”
他说的话实在愚蠢。他如果没有做错,那错的就是他本身的构造吧?如果不是长的好看又有钱,这家伙一定会成为最一无是处的男人。只会使用暴力、阴险暴躁、推托责任、愚蠢幼稚、虐待狂……
可是,为什么他说的话却让方兰臣好痛……是心好痛。
忘了他身上片缕不着,方兰臣忍不住靠近他,伸手要去摸他的脸,手指只是接近而已,立刻就被抓住了。
“你要干什么?”
好象要扭断手指的力道。
“现在又想惺惺作态对我好吗?”
那是前所未有的冰冷声音。
“我再也不要相信你了!”
松开手指的手臂跟着用力一挥,方兰臣摔飞了出去。背后是存放着洋酒的大型玻璃柜。
在撞上去的瞬间,方兰臣耳边只听到纷纷碎裂的清脆响声。
第十章
“怎么会有这种事情发生?”
细声细气的女人的声音。
“闹成这样也太过份了吧?任性也该有个程度。”
低沉的男性嗓音。
“还好大老爷现在人在国外,要是被知道了可不得了呀!”
又是前一个女人的声音。
“师孟的个性本来就很难控制,所以才请您在他回国的期间跟他一起住,为什么您当时不在场呢?不是说好了您一定要好好监督着他吗?我本来还以为他如果会出问题一定是在公司里,没想到竟然是在家中……”
“唷!你的意思是这全都是我的责任吗?就算我二十四小时都陪着,也不见得就平安,何况我能管到他床上去吗?我就老实说了吧,他终于肯忘掉那个高中老师去爱别人就已经是万幸了,我才不管结果怎么样,反正也没有弄出死人来,你还有什么好挑剔的?何况,你也知道我也有我的工作啊,如果不满意,怎么你这个作哥哥的自己不来管啊?大公子!”
“不是的,我没有责备您的意思,只是希望您不要再继续宠他了……”
“我宠他?我真的宠着他了吗?我倒是希望我是真宠他,如果不是我想放手让他好好跟那个小孩子在一起,怎么会让他搞成现在这样?我……我……”
女人的声音突然抽咽了几下,跟着消失了声息。
只有男人的嗓音叹息般地响着。
“一定不会有事的,您不要担心了,您的身子又不好,哭会伤身的,请您振作—点,师孟现在的状况哭也没办法,请您保重自己为要,母亲……”
终于连男人的声音都停止了,随着脚步声的远去,一切都归为平静。
病房外的走廊上传来的低声对话让趴在床边的人更用力地闭上眼睛。
如果不闭紧,眼泪就会不可收拾地滚下来。
已经哭了好几天了,再哭下去也只是徒劳无功而已。
可是就算不哭也是什么事情都不能做。
‘怎么会有这种事情发生?’
不是只有女人会这样说,自己也很想要这样问啊!
可是每次到了嘴边就只有颤抖而已。
躺在床上的人同样是紧闭着双眼,不同的是他半边脸缠着绷带。不是只有脸而已,身上也到处是触目心惊的白色缠里,露出来的肌肤上散布着挑出玻璃碎片后的细小伤口,上了药水后变成泛黄的斑点,那不像是过去自己看过的那个人,只是一个受了伤的倒霉鬼而已。
因为失血过多所以送医的时候已经奄奄一息。因为割到了多处肌踺,虽然医学进步缝得回来,但还是很难保证以后能完全恢复。
虽然没有生命危险,但是动了太多手术,所以要几天后才能苏醒。
就算苏醒了复健成功,完全恢复,可是也没有办法真的变回原本那个完美无缺的人。
因为被玻璃割伤的左眼必定是毁坏了。
想到医生的说明,床边的人终于再次忍不住哭了出来。
害怕地想要确定床上的人还活着在呼吸,他靠过去看着他那完好的半边脸。
看着看着眼泪掉到了那个人的脸上,好象是那个人自己在哭一样。
眼里落着水滴的人终于忍不住颤抖着嘴唇骂了出来。
“魏师孟,你这个大笨蛋……”
玻璃纷纷碎落。映入眼帘的是冲过来的人影。自己没有尖叫。对方也没有露出惊慌的表情。
就算用力地抱住自己对方也只是一张冰冷的脸孔而已。他为什么要用那么无情的脸孔抱自己呢?一瞬间觉得好悲伤。
自己落在地板上以后,又被转过来抱在上方。那就跟初次见面的情形一样。‘对不起,你没事吧?对不起!’
那时候自己是这样说着。当时喝醉酒的对方是怎么回答的呢?
‘……你为什么要哭?你也很痛吗?我又没让你摔到……’
他是这样回答的,然后自己才发现自己在哭……张开眼睛以后红色的花朵遍地开放着,开在遍布透明碎片的地板上,也开在身下这个男人身上。
这次根本忘记了应该要哭泣了。
恐慌得不知道应该先打电话求救还是先帮他穿上衣服,然后立刻又恨起这种时候还中规中炬的自己。如果不是自己一再叫着我没事、我没事的,对方根本不肯松开抱着自己的手。
终于松开手以后,男人捣着流着红色液体的睑发出细微的哀鸣。
“好痛……”
“我知道很痛,你不要碰,拜托你,会加深伤口的,我马上去叫救护车,你不要乱动……”
救护车来的时候根本没有心思去在意露出疑惑表情的医护人员,男人终于被抬上担架,方兰臣跟在身边,进了救护车以后被随车护士提醒说应该会要手术,你是伤患的亲人吗?方兰臣又冲下了车回到大厦。不知道要怎么联络‘亲人’,方兰臣认识的也只有那个自称叫杨富敏的苍白女人。但是说要去参加庆功宴的女人,深夜里哪里找得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