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小桃花?你在说什么?”沈梓秧脑门的血几乎要往上窜出——
“小桃花是徐姑娘五岁多的女儿,六年前徐姑娘让徐大夫救回杨柳村后,才发觉怀了身孕。徐大夫说她是个新寡,好心收留她,还认了她做干女儿,怎么?沈当家,您在徐大夫家没见到小桃花吗?”高传义疑道。
“没有——我没有看到什么娃儿,她……我这就去找她,我要问个清楚——”沈梓秧晕眩地说道。
“梓秧,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要离开可得三思。”陈绣站起身说道。
什么赎金,徐姑娘,小桃花?现场没有人弄得清楚情况。
“沈当家,你说什么?你怎么可以走,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啊——”陈扬老师傅大惊失色地说道。
“娘,众位师傅,六年前姚心妍早就成为我的妻子了,我又怎么能再娶亲?”沈梓秧这下可真的清醒了!他说完便扯下胸前的大红彩缎,脱了红蟒袍便塞给光头,定睛瞧着他说:“光头,刀庄就交给你了!”沈梓秧说完转身要走。
“慢着!沈梓秧,我不准你走!”
全堂的人都转身探寻出声的方向——
此时,新娘子早已扯下了凤冠上的红锦缎,手里还拿着一把不知从何而来的长刀,奔了向前,直直地刺向沈梓秧的背心!
千钧一发之际,光头忽然窜出挡在长刀的前面,这一刀便硬生生地刺进了光头的胸膛。
其实沈梓秧可以躲过的,但他却安着心让陈宝晴来刺这一刀!如果可以让她好过,他何必躲?可万万没有想到光头会替他挡了下来!
宝晴并没有细想。或许她只是要吓唬沈梓秧,也或许她只是一时气愤难平,希望可以留他下来。虽然力道不强,但光头的拦入反而让她收不回长刀。
“你……为什么?”宝晴大惊地收回染满鲜血的刀,砰然一声落地,泪流满面地对光头说道。
“宝晴小姐,不要做傻事……你可以杀了我,放了老大吧!他……他要去救人……让老大走吧——”光头说完后,浴血的身子终于支撑不住而跪倒。
宝晴扑在地上握着拳,不停捶打光头的手臂,哭道:“谁要你多事!我不想杀你,我一点都不想杀你啊……我不要你死、不准你死,听到没?你这个傻光头,如果你死了,你要我嫁给谁?”宝晴脱口而出,在场众人无不骇然!新娘杀人还不够,竟然还要临阵换人?这个婚礼总算让所有的人大开了眼界!
“你——宝晴小姐——”光头以为是自己快死了,才会听到这样的梦话。
“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的!只是我太傻了,你原谅我……原谅我吧我知道你喜欢我,我一直都知道的。”
光头的眼底才有自己的幸福啊,宝晴心中呐喊着。爱一个人容易,两厢情愿的爱却又太难了!是该放了梓秧吧!此时宝晴和光头注视着彼此,仿佛满堂的贺客都不存在似的。其实他们两人早有情悖,只是宝晴没能看清楚,因为沈梓秧的光芒太盛,将宝晴的眼睛遮蔽住了,使她就像逐日的夸父,固执又愚昧地追逐那永远都不属于自己的太阳。
沈梓秧的兄弟们急忙替光头止血里伤,原本喜气洋洋的婚礼,霎时全变了样。
沈梓秧扶起了高传义,确定光头的伤势无碍后,看着母亲陈绣说道:“娘,这擎天刀庄原本就是陈家的。我姓沈,我要重回桃花庄,要拿回属于我的一切,没有人能再阻止我!”他说完转身跨出了喜堂的门槛……
沈梓秧和传义随即乘着马车,系上他的黑驹,一路往阳谷县的方向而去。
小道边两排脱了叶的梧桐,无止无境地绵长延伸,遍地枯黄的野草鼓动着风声,声声都似在催促着他,昏暗的霞云压着低低的姿态,连狂风都吹不散、吹不动,一片苍茫的天空,只有苍鹰在游弋着。
心儿,心儿!等我——等我——沈梓秧挥着马鞭,心中反反复复地呼喊着。
第九章
阳谷县西郊离大安寺不远的明桥里,乃青楼妓院汇聚之地,那儿新开张了一家名叫“凤鸣坊”的妓院。
妓院有两个大老板,一个是欧蛮的兄弟刘竿子,一个就是在阳谷镇横行霸道的麻大刀,他俩在明桥里合开了几家赌场后,也想跨行妓院。刘竿子人头熟,有点资本,麻刀子手下多,保镖打手不少,两人可说是合作无间。
那日麻大刀在赌场发现债台高筑的高传义诈赌,怒不可言,想来个杀一做百,惩戒这不知死活的臭小子,哪里知道半路居然杀出个程咬金,不但救了高传义,还在麻大刀的脸上画了个巴掌长的刀口,从眼角一直到嘴边!原本就一脸横肉的麻大刀,这下子更是雪上加霜,丑不堪言。
欧蛮从刘竿子的嘴里得知这事,又从麻大刀的描述中,得知此人就是沈梓秧,当下向麻大刀献计,绑了高家的长子高传信,明里说是要高家来偿还弟债,暗里是想利用沈梓秧来个借刀杀人,除去麻大刀,好拿下明桥里的地盘。
麻大刀是个直肠子,在阳谷县靠的是一身武艺,但论聪明才智,却没有欧蛮来得狡猾奸险。麻大刀一心只想讨回赌债,哪里知道要得罪擎天刀庄的沈梓秧。
欧蛮和刘竿子计划,就是要利用麻大刀绑架高传信的当口,混水摸鱼地将姚心妍的女儿小桃花也绑来,让人以为是麻大刀一手所为,如此一来,姚心妍定会向沉梓秧讨救兵,正好可借此除去麻大刀。
现在,小桃花被欧蛮和刘竿子两人关在“凤鸣坊”的柴房里。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你们这两个坏蛋放我出去!我要我娘,我要我娘——呜哇——呜——哇”小桃花让人关在阴暗的柴房里,不禁又叫又骂,放声大哭。
“这小娃儿还真中气十足。我说欧老弟,你这法子行得通吗?”刘竿子边说边将柴房的门锁上。
刘竿子一直知道欧蛮的计谋。他在心中盘算过了,麻大刀和他合伙做买卖,尽出一些吃饭不做事的家伙,他心中早有不平,这下子如果除掉了麻大刀,那么这富丽堂皇的“凤鸣坊”和几家赚钱的赌场,不都是他一个人的了?
“刘竿子,你放一百二十个心,这天塌下来,都有麻大刀替咱们顶着,你只要坐收渔翁之利就好了。”欧蛮说道。
“这小女娃儿会有这么大的本事,可以引来擎天刀庄的沈当家?欧老弟,你的消息可不可靠啊?”刘竿子担心地问。
“哈哈,刘老哥,你也太小看我欧蛮了!在枫林镇人人可是称我一声诸葛蛮,我看人见事,绝对不会有错的。沈梓秧在五年前从我手中抢走了姚心妍,我就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非比寻常!姚心妍隐姓埋名在杨柳村,人人还以为她是个小寡妇带个拖油瓶……这男女情事,从来就逃不过我的眼睛。”欧蛮得意地说。
“是吗?不论如何,你总得要保证不会拖累到我,这好处,我刘老哥不会忘记的……咳……咳……”刘竿子说着又不断地干咳。
“谢谢刘老哥,您只要把病养好,下半辈子有我欧蛮在您四周招呼着,您尽可放心!”
“这样就好!这样就好!”刘竿子嘴角扬起笑容,心里还是七上八下地盘算着。
* * *
“砰”的一声,赌场的大门让人给一脚踢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