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师傅,元师傅!我知道我是痴人做梦,可是——可是——老大和姚姑娘,他们——”只有光头知道老大对姚姑娘用情至深,今天早上他还看见他们两人含情脉脉,一副浓得化不开的深情,这哪是他们几个老头子懂得的?
“光头,别再说了!”沈梓秧一听见姚姑娘这三个字,他的心就隐隐作痛。
“梓秧,我和庄里的师傅,都希望你和宝晴小姐能一起管理刀庄,这是咱们陈老当家的心愿,也是大伙儿的希望。如果你还钟情姚姑娘的话,这——这是大大的不孝和杵逆啊!你怎么可以面对杀父仇人的女儿,还将她娶进门?别说你娘不同意,连我们都不同意。”扬师傅说道。
“可是——杨师傅,光是听欧蛮的一面之词是不够的,咱们不可妄下断语。”马老三心思细密,觉得欧蛮的话还是有疑点。
“老三是个聪明人,连他都这么说,这事是有再追查的必要。”老二陈敏性情沉稳,也想替沈梓秧和姚心妍留些后路。
“三哥和敏二哥说得对,十一年前的事了,没凭没据的,咱们怎能只凭欧蛮的片面之词,就断定姚势天是幕后的杀人凶手?”光头说。
“老敏,连你也糊涂了,这么明显的事,还用得着求证?更何况是十一年前的旧事,死无对证,怎么追查啊……姚势天当然是不可能承认的。沈大爷遭人暗算,惟一得利的就是姚势天,你看,当时要不是沈大娘赶紧带沈当家回来擎天庄,恐怕也要遭毒手了。他们是心虚才不履行婚约,这就是一个铁铮铮的事实。”扬师傅说道。
元师傅也加入了游说。“是啊!梓秧,姚势天的确有杀你爹的动机,当初你娘急急忙忙地带你离开桃花庄,说不定就是知道他有害人之心。说来说去我们为你设想的绝对错不了的!为了刀庄,为了你,更为了死去的老当家,你得好好想一想啊!”
扬师傅见沈梓秧纠结着眉心不语,只有说道:“只要你现在点个头,咱们从今就不再多管多问刀庄的事。我们年纪都大了,早该退休了,你和宝晴小姐一起打理庄内的一切,咱们就放下一百二十个心了,怎么样?”
“是啊!梓秧,你就点个头,我好马上打点成亲的事宜”
几个老师傅们同声应和,大厅里所有的人就等着见沈梓秧点头答允,就连沈梓秧最好的弟兄陈敏、马老三和光头也无话可说。
原来,这就是刀庄的人心里老早就想说的话,今天欧蛮的招供,不过是个引子罢了。
沈梓秧闭起眼,想起他和心妍昨夜的温存,想起她的柔情似水,想起她的以身相许,更想起了他们魂牵梦系的十一年——他怎么忍心点头?只要他点了头,无疑是判了姚心妍一个永不翻身的死刑,而他呢?他也要随着她尸骨无存,一同坠入万劫不复的地狱了。
第五章
“什么?这话可是当真?刘婆婆,你没有听错吧?”陈宝晴惊讶地问道。
在前厅端茶侍奉的老妈子刘婆婆,听到了这天大的消息后,便三步并做两步地来到了大小姐宝晴的房里,她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地将前厅发生的事情”五一十说出。“小姐啊!我老太婆人虽老,耳朵还是满灵光的。这事儿我可是竖起了耳朵来听,连根针掉在地上都逃不过的。”
“那么……那么……那表哥点了头没有?”宝晴急问。
宝晴从小就是由刘婆婆一手带大,她的一片芳心寄于何处,半点都逃不过刘婆婆的眼睛。只是可惜沈当家平时忙于刀庄,一有空闲又勤于练刀练剑,对大小姐总是保持着一份距离,连大小姐十九岁了都还没有许婆家一事,沈当家也是不闻不问地不当一回事。
“这个——我没有看见,就急着要来告诉你了。哎呀,大小姐,你尽可放心,这庄里的师傅们全都站在你这一边的!那个姚姑娘,不过是长得美,一对小金莲能勾魂罢了!可是怎么都比不过小姐在刀庄的精明干练,人说娶妻要取德,可不是比外貌,再说,小姐长得——”刘婆婆想到了姚心妍的小脚,就忍不住多说了几句,这话宝晴听来却十分刺耳,于是打断了刘婆婆的话。
“好了!好了!刘婆婆,表哥有没有点头你也没看见,说什么都是白说,表哥的心我最清楚了——”宝晴转个头,顿了顿,悠悠地说道:“当表哥得知姚姑娘要许配给魏知县时,他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也不管后果,就带着人去抢亲,这些我都看在眼底!如果要表哥放弃姚姑娘,不等于要割了他身上的一块肉?”
“话是如此,可是沈当家也不能违背他娘的话,你看沈大娘年纪轻轻就守寡,还想要出家,若他不能好好的孝顺他娘,起码也要顺从她的话才是。娶个杀父仇人的女儿,这是天理都不容的——”刘婆婆道。
“唉!不管这么多了,我要去看姑姑,这会儿,她一定需要有人陪陪她的。”
“是啊!大小姐,你是该多在未来的婆婆身上下工夫,这沈当家最听他娘的话了,刚刚在大厅,他娘有说她是绝不答允儿子娶杀父凶手的女儿!我就知道,沈大娘一直是中意你来做她媳妇儿的。孩子啊——你的心愿总算要成真了。”刘婆婆喜孜孜地说着。
陈宝晴心想:是啊!我的心愿,我的心愿,我一心一意要嫁给表哥的心愿,就要实现了,爹爹如果知道,不晓得会有多高兴。
可是没有两情相悦的婚姻,会幸福吗?宝晴心中暗自计量,却不敢寄望太多!没有情,起码她可以拥有他!他的伟岸,他宽阔的胸膛,不就是她一辈子可以倚靠的力量?十一年来,表哥是她见过最出色的男人,只要表哥在庄里,就能让她有十足的安全感。她不能失去他,她不能——无论得花多大的代价。
* * *
姚心妍趁男人们都在前厅审问欧蛮时,向厨娘借来针线,一针一线地缝着梓秧的棉袍,袍角边都渗出了些白棉,看得出它穿在梓秧的身上已经有段时候了。她边缝着,边想起昨儿夜里的甜蜜光景,两颊和耳根子便倏地羞得发烧,一抬眼,又瞧见梳洗抬上镜子里那对轻佻的眼神,嫣红的双颊……她慌忙的避了开来。
随即,她瞥见了纸窗上的人影慢慢走近,一颗心便扑通扑通地直跳个不停。
原来是光头老四,他一个人满脸愁容地走进了沈梓秧的房里。
姚心妍魂不守舍地一脸腓红,都没有逃过光头的眼底。他还在盘算着要如何开口时,姚心妍却先开了口。“我在缝梓秧哥哥的棉袍呢!”她只想打破岑寂,随意说着。
“姚姑娘,你的身子还没有全好呢!可别累着了”
姚心妍投给他一副感激的神情说道:“四哥,怎么样,你们查出来了没有?那欧蛮真的是杀了沈伯父的凶手吗?”光头迟疑地轻应一声,吐了口长气后才说:“姚姑娘,我是奉了扬师傅和元师傅的命令,要亲自送你回桃花庄的,您现在就准备、准备吧!”
“扬师傅和元师傅?那么梓秧哥哥呢?他怎么说?他为什么不亲自来告诉我?”姚心妍疑惑地问道。
光头面对着姚心妍一连串的问题,竟然支支吾吾地一个字都说不出口。